原作者 x岛用户 jNJFx5v
西塔斯将女人的衣物推下床,侧身看着那位未着片缕的妙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摸索自己的衣服。
就在三个小时前,他才刚刚接到朋友送的名片。而对于这位妙人,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名片而已。
“嘿,你叫什么名字?”他嘴角微勾,淡淡地扫视着妙人后腰上的红印。
金色短发贴在男人的额头和脖颈,浅蓝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胡须修剪得十分干净,长相可以称得上英俊。
他的锁骨上有一道明显的青黑色利剑刺青,那是五大家族之一“利剑”的标志。
一个上等人。
“嗯?您不是看过我的名片吗?”女人停止找衣服,疑惑地问道。
她有着一头黑色直发,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睛还闪烁着泪光。声音娇软可爱,白皙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微微的暖光。
在美人的后颈上,皮下发出微绿色的小片荧光。那是下等人都会被植入的芯片。而绿色荧光代表中介人的提醒:这次服务结束了。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真名,小月牙。”
“我的花名您不是很喜欢吗?更何况……”她靠近过来微笑着道,“本次服务已经结束了。况且您问的问题还是隐私。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我付得起,小蛋糕。你愿意再和我共度几个小时吗?”
“我当然愿意了,您真慷慨。可是……”她颇为无奈地指了下后颈,“您看,合同无情。下一次您得提前预约呢。”她越过西塔斯,看到了他推到床下的衣服。
“您可真爱捉弄人。”她趴在西塔斯的身上,捡起床下的衣服。她的语气有些嗔怪,但更多的是撒娇。
她是一位专业的高级妓女,对于客人,她或许比客人本身更了解他。
西塔斯心神一荡,掐住月牙的腰窝。细腻光滑的皮肤就在手下,柔软的小肚子随呼吸缓慢起伏,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几个红印。
“说吧,明码标价的小月牙,多少钱?”
“您真慷慨。请看看新合同吧。”她微笑着,身边出现一个虚影浮窗。
“能遇到您这样的客人还真是幸运呢。”西塔斯怀一手抱着美人,一手阅读着合同时,他听到月牙轻声说道,“您真温柔。我会回报您完美的技术。您想好怎么玩了吗?”
西塔斯斟酌了一小下,决定把几个小时后的小会议推掉。
月牙是她的花名,她是一位高级妓女。在这个贫富差异巨大的世界,性工作者的生活也大多不好过。
除了要和同行抢生意外,还要和仿生人,家养类人宠物,一次性伴侣等产品抢生意。
真正的穷人根本买不起性工作者的一个小时,而有点积蓄的中等人中间又在流行非人类伴侣。
性工作者实在是一个没有未来的职业,它甚至没法让从事者实现人等跨越——从低等人升为中等人。只有成为高级性工作者才能作为低等人享受到高等人的部分福利。
但那必须有职业证,获得高等人专用认证,以及经历一系列大多数性工作者都无法通过的考试。
经历所有阻碍得到高级称号,接着联系中介人,才可以接触到高等人,享受到高等人的余辉。
大多数高级性工作者的生活还算不错,高等人富裕并具有实权,出手阔绰。若能在社交圈内出名,不用中介人的推荐就有不断的客人预约。
但月牙或许是个少见的例外。
当她从西塔斯少爷派来送她回家的车上下车,先在别墅区路过,接着拐进小巷,坐上普通的出租车,停在城市中心外围的某个普通小区。接着上楼,打开自己租的小房间。
脱下昂贵的工作服,洗澡洗头,穿上小摊上淘来的廉价睡衣,吃了药,放松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然后发呆。
除了必要的两个手机,她没有其他任何娱乐设备。这让她对于喜欢电子游戏的客人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去昂贵的租赁店里学。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感觉药效已经起效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捞起手机玩单机小游戏。
这种早就过时的游戏只有那个备用三手老手机里能玩。她不会用工作时用的新款手机玩游戏,何况那里的游戏她也不会玩。
直到饿了,她订购了以前喜欢吃的面条外卖。
“今天赚的钱多,还没受伤,值得庆祝一下!”她高兴地又加了两个蛋。
脱离工作,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姑娘。不爱出门,也不爱旅游。如果不工作的话她绝不会用那些化妆品,素面朝天。
她会把工作时需要体面的东西堆在一边,生活在自己布置的廉价小窝里。
面条还如同过去那般美味,但是她几乎将所有食物都吐了出来,只能喝几口水。
“没事的,只是药物副作用。但是吃不下东西的话,身体很快就会垮掉。”她皱着眉自言自语着,站上体重秤。
“又轻了。这样可不行……”她忧心忡忡。
西塔斯准时出现在自己的接风宴上。当他一现身,就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利剑”家族的二少爷,在国外留学已久。这位年轻英俊的“利剑”家族继承人之一正值壮年,还是单身,绯闻无数。
在料理家族事务上也得到了老家主的赞扬,可谓前途光明。
不知多少人抢着要和这位少爷搭话,而他在应酬一阵子后感到有些疲惫,与自己的好友躲到角落去闲聊。
“西塔斯,今夜你不要喝醉。为了给你接风,我特意为你预约了一位美人。这是中介人老莫顿极力推荐的。”好友米卡笑着递给他一张名片。
“他推荐的都是长久接不到客人的老姑娘,你居然会上这种当。”西塔斯随手接过名片。
“这位美人风评极高。我会给你预约老姑娘?太看不起我的眼光了。”
西塔斯不以为意。自己见过的美人不少,什么风情没见过?不过老朋友的一番心意,自己直接推掉也不太合适。
他开启名片,月牙的资料出现在虚空中。
照片,个人简介,擅长的玩法,讨厌的玩法,体检报告(定期更新,只有和性有关的信息),详细价格表,服务合同等资料都储存在这张小小的名片里。
而他没有直接去翻看后面,视线就停留在照片上。
她很漂亮,很年轻。清纯中带有一些娇俏可爱。绿宝石般的眼睛带有浅浅的笑意,皮肤白皙,唇红齿白。黑色长直发披散在肩上,一边别在耳后,露出俏皮的小猪耳钉。
照片没有进行技术加工,也不允许画浓妆,那就是她本来的模样。
这样的美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多看两眼后他向后翻一页。
“精通各种玩法?技术获得业内普遍肯定?高级性工作者资格考试满分?”
西塔斯震惊地又往前翻了一页,确定后面那页资料描述的确实是这个清纯可爱的美女。
他好奇了。
在见到本人后,他发现本人比照片瘦了一些,也没有那么有精神。
“那张照片是之前拍的。中介人觉得那张好看一点。不好意思,最近在减肥有些不一样。”美人率先对他解释照片的问题。
在简单几句闲聊后,美人主动出击,将他扑倒在床上。
“您在信息上说喜欢这样?不知道满不满意呢?”她的笑容迷人。
照片看起来只是普通美女,可本人比照片更加灵动。声音也十分动听。
西塔斯动情地吻着美人的锁骨,嗅着她诱人的体香。“原来她一点也不上镜。”他脑子里只装得下这个想法。
西塔斯叹着气走出父亲的房间。因上午会议的缺席,老家主对他好一顿训斥。现在他的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西雅,上午不是只是商谈接待一个普通的医疗公司吗?我父亲竟然骂了我半个小时?”
“少爷,您一定是没看会议内容吧?”
“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些小会议。何况我没休息好。嗯,倒时差。”
他听到电话里传来压抑的笑声,但他没打算计较。
“那个公司是‘生命树’,是治疗‘神弃病’的专家。家主很重视。”
“神弃病?那个只有下等人得的病?父亲什么时候关注起这个了。”
“他的心思我这个小小的秘书怎么会知道呢?另外虽然您不在,也已经决定您来负责接待和谈判。嗯……生命树总裁大概下周一到。所有事宜均已敲定,您仅需要负责‘把舵’。”
西塔斯走到自己的书房,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我刚回来就给我安排工作,他真是一刻也不想让我闲着。剌末耶在上!”
“剌末耶在上。文件都在您书房了。家主对您回国的第一件工作期望很高。”
西塔斯放下电话,翻看起那份文件。
对于生命树公司,他了解一些。这家公司致力于对神弃病的研究,并一直游走各处劝说,要求对神弃病患者加以重视。
果不其然,这次生命树公司总裁黎贝亚多到来的目的就是要在“利剑”家族的领土上设置驻点。并要求药品降价,取消对下等人的药品限制。
神弃病,或该称为“神明厌弃之人”。在神降毁灭最后一个帝国,并在帝国首都留下大废墟后,“神明厌弃之人”开始出现。
这种病病发无征兆,无药可医,患者痛苦死去。目前对它的了解只有不会以任何方式传染。
而将“神明厌弃之人”归类为疾病,并研发出减少痛苦,延缓死亡的药品,还不断科普宣传,减少对病患的歧视的公司就是生命树公司。
这家公司虽小,却做出了惊人的贡献。
对于这类群体,西塔斯是抱有好感的。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不遗余力地做出贡献,十分敬业,并富有同情心。这样的企业只要不出严重的状况一定可以发展起来,潜力无限。他非常乐意私下里与其合作。
但他是“利剑”家族的继承人之一,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是自己最大的责任。
生命树公司此次要求的驻点位置有一部分影响了家里的生意。为了维护家族形象,他们不可能强硬拒绝这个有些名气的半公益公司。而涉及到的生意虽然不算核心,但也不能轻易让步。
“这些问题在谈判桌上就能解决吧?不过如果在酒会上解决或许更加温和?”西塔斯思索着策略,给秘书打电话询问宴会安排。
月牙躺在自己的床上,安静地发呆。
上次并没有太多严重的伤,喝下恢复液,涂上药膏后仅仅一天身体就恢复得完美无瑕,可以继续接客。
但慷慨的老莫顿还是为她多放一天假。
虽然她渴望赚钱,但享受独处时光也是她最喜欢的事。
在床上发呆,或是看书。或者走出房间,在楼下散步。
也许以后不用拼命赚钱了,就可以真正回归平凡人的生活。但现在还不行,工作手机依旧在包里躺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响起。
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工作手机忽然收到信息。
新消息是她的一位同行发来的。那是一位男妓,最近在追求她。虽然两人的职业搭配,但因月牙的上等人专用资格,他们无法亲热。
有了这个资格,她终身不能和另外两等人结婚。一旦被芯片检测到违背资格的亲热行为,她的资格会被取消,同时失去全部高级性工作者的资源。
她的手指划过那条信息,选择去看老莫顿的信息。
“明天下午四点,圣堂会馆407号。客人信息……”她向下看,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个客人是在同行圈子里出名的手狠。完全不在乎他们的生命安全,也没有一点维持体面的想法。
“莫顿,接了这个人恐怕得休养很久。你知道的,我缺钱。我没办法……可以推掉吗?”
她紧张地咬下嘴唇,等待着莫顿的信息。
老莫顿没有让她等太久:“推不掉,他态度坚决点名要你,预约金甚至多付了五倍。月牙,别紧张。你出名了就早晚会接待他。不会有第二次的,他很容易腻。”
“放心,恢复液破例给你不限量免费,直到你彻底康复。我还指望你赚钱呢,小明星。”
她只感觉难得的好心情变得一团糟。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感到头晕目眩。她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开始记忆那客人的喜好。
西塔斯很忙,刚回国这两天他要到自家几家公司去看。家里和公司这一段路他要一天内往返多次。
车窗外的景致他已经看得腻烦。直到余光里闪过一道眼熟的身影。
“停车。”
他没有下车,等着人行道上那女人路过。
月牙身穿性感的低领短裙,手上挎米白色手提包。长发在脑后盘起,上面别一朵暗红色丝绒质地的玫瑰花头饰。
妆容十分艳丽,浓妆和她清纯的长相实在不符。显得整个人非常艳俗。
她的打扮像老电影里乡村地下酒吧的舞女。看一眼就能联想到酒气,烟味,涂歪的口红,以及吵闹的音乐混合着唾骂和吐口水声。
西塔斯忍下不适感,下车向她打招呼。
“嘿。真巧。”
她回头,惊讶地打招呼,同时迅速微笑起来和他寒暄。
“真的很巧呢,西塔斯少爷。看到您我这一整天都会高兴的。”
西塔斯一边走过去,一边忍着不对这妆容表现出嫌弃。
“今天月牙小姐换了完全不同的风格呢。这是要去哪里?需要载你一程吗?”
她依旧微笑着,无可挑剔:“您说这妆容吗?是客人的要求。接我的车马上就到,不用劳烦您了,谢谢您。”
“好吧,那么再见。”
“再见先生。有机会一定要照顾我的生意哦。”
……
西塔斯坐在车上,心里总有一股无名火压着。
天底下竟然还有品味如此差的人!那样的浓妆完全不适合她,真是浪费了她的美貌!
“刚才接她走的是谁的人?”
“远远地看着像戴维少爷的人。”
“哼,他的品味还是这么庸俗。”
这个戴维他一向厌恶,关系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像他那种东西也配享受月牙小姐的服务?
西塔斯得意地笑起来。就在几秒钟内,他就想到了恶心戴维的好点子。
……
月牙在房间中等待着客人到来。她很紧张,想到自己可能会受的伤,想到之后的好几天不能接客,心情就很低落。
但她知道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于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安静地坐着。直到脸都有些笑僵了,忍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
天已经彻底黑下,除了送饮料的服务员,没有任何人进来。她不知道要等多久,而在漫长的等待后,等来的却是老莫顿。
“走吧,小月牙。”
她疑惑地跟着老莫顿离开,上车。而车行驶的方向也不是自己的家。
“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问。
“小月牙,明天你一定会登上娱乐新闻头版!另一位客人花重金将你从戴维少爷这里抢走,而戴维少爷一声不吭。今晚你的客人就这样换人了。”
她惊讶地虚掩嘴巴,心里也有些庆幸和担心。
“是谁呢?”
“客人要求我不能提前告诉你。对了,先把妆卸掉,换上淡妆吧。化妆品在你右手的纸袋里。”
当月牙进门,就看到西塔斯站在一张两座小圆桌旁,低头品尝着杯中的红酒。
服务员将她引向桌边。西塔斯举杯微笑致意。
月牙同样保持微笑:“原来是您,我早该想到的。”
“惊喜吗?”
“嗯~更多的是惊讶。对您来说,这太吃亏了。您一定多花了不少钱。”
西塔斯走到她身后,为她拉开椅子。她优雅坐下。
“为了你,这一切都值得。一定没用晚餐吧?”
“是的,多谢您。”
“只有那种绝不会怜香惜玉的混蛋才会把你晾在房间里三个小时,还不给吃东西。可怜的姑娘。”
西塔斯吻了一下她的鬓角。
两人就坐,服务员为两人上菜。
烛台散发出柔和暧昧的暖光,鲜花的芬芳令人迷醉。用餐的过程十分平静温馨,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西塔斯先生是一位高贵的绅士。他不会粗鲁地对待妓女,足够贴心和温柔,甚至在床上会考虑妓女的感受。
真是一位完美的客人。月牙在心中对他这般评价。
酒后微醺,衣领已经散乱不堪。暧昧的红唇印在他脸侧已经被擦得看不出形状,呼吸杂乱,耳尖与脸颊发热,衣服变得十分碍眼。
她的脚下失去重心,后仰倒在床上。微眯眼睛。
他的眼神炽热,看着那还未品尝过的红润唇瓣,便要将头按下。
没有预料到的是,他仅仅亲到了两根微凉的手指。
“少爷,这个不卖哦。”她的声音魅惑诱人,此刻却在拒绝他。
西塔斯抓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指:“是初吻吗?”
“不告诉您。”她俏皮地笑着。
除了卖的,她在其他方面还真注重隐私呢。
西塔斯微笑着:“那么多少钱愿意卖?”
“嗯~还没想好。不过一定会很贵。”她说,“西塔斯少爷作为常客,以后会有优惠哦。”
既然不卖吻,他就亲向其它位置。他可不是喜欢强迫的人。
西塔斯买下了月牙的一整夜。当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感觉到这个选择是多么明智。
月牙还在睡,但不安稳。她的芯片亮得实在吵闹。
无奈的他选择自行续签合同充钱平息了芯片。他看到月牙的表情安稳了许多。
哦天呐,幸好今天没有会议,不然父亲又要训斥他了。
他有点头疼,起来叫了客房服务。
西塔斯在沙发上一边享用着上午茶,一边看今天的报纸。
看报纸是一项复古的爱好。不过今天的他没有选择自己平时喜欢看的,而是中等人中卖得最好的八卦娱乐报。
看着头版标题“西塔斯少爷为美人一掷千金独占一夜,戴维全程黑脸”,还有戴维那吃了二斤狗屎的表情的大头照,他笑得前仰后合。
看向正文,他看见不知是哪个记者偷偷拍下了月牙的侧脸。虽然十分昏暗,看不太清。
但他知道接下来的几天八卦记者们不会消停。
明明特意要求不要暴露月牙的姓名照片,为什么还会有一张?他有些不高兴。
但又想到,老莫顿最希望自己的人出名。出名就意味着客人源源不断,甚至最后可能会转向做明星这条路。
大概是他和记者们达成了协议。
“真对不起,西塔斯少爷,我睡过头了。我这就离开。”卧室门口,月牙有些慌乱地道歉。她的衣服都没有整理好,头发也只是简单梳了两下。
“不急,你看你的芯片。先整理一下再离开吧。”
月牙检查了一下芯片,发现时间新增了四个小时。
“您叫醒我就可以了,何必再多花一笔钱呢?”她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不忍心。何况我也想和你多相处呢。”
这可不是调情。
西塔斯不是一个好色如狂的人,很容易对一个女人腻。在他尝试过一类女人后,哪怕只有一个,都可能从此不再碰那类女人。
但月牙,无论是长相,性格,还有技术,即使只有两次,他都不得不承认,她绝对足够吸引自己。
他有预感,和这个女人相处十年也不会腻。
嗯……也可能只是上头了。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西塔斯邀请她共进早餐。
在餐桌上,西塔斯看着这个优雅美丽的姑娘,提出一个他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提议。
“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专属?以后不再接客,只服务我一个人?”
月牙略微惊讶地看着他。
“您想包养我吗?您想包养我多久?”
“不确定,或许十年?”
她微笑起来:“那您可是很亏的。我的价格很贵。老莫顿也一定会开个惊人的价格才可能答应放我。他对我期望很高。”
“而且,十年后我就老了。您竟然愿意高价包养一个老妓女?”
她知道接受包养的话,生活有了保障,生活费固定,但那都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钱。而且只要被包养过,被抛弃后也不会再有客人了。她需要钱,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的包养。
西塔斯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不成熟,他也有些惊讶她竟然如此果断地拒绝。于是他没有再提包养的事,饭后叫人送她回家。
与生命树总裁黎贝亚多见面的日子就在明天。虽然离之前的预定时间推迟几天,但他依旧比平常更忙。
这两天他没有时间想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在秘书多次催他尽早休息后,他才回家睡足了觉。
第二天,在机场,一架印有生命树公司标志的新型客机降落在停机坪上。
在“利剑”家族的乐队奏响的音乐中,在数不清的记者的摄像机注视下,黎贝亚多走下飞机,与“利剑”家族的代表西塔斯少爷会面。
两人满怀笑容握手相互问候。随即下飞机的除了随行的科研人员,文员与医护人员,还有一队装备外骨骼重武器的护卫。
生命树公司不是一个满是科学家,医生,社会爱心人士的普通医疗组织。那是一个从神降后的混乱时期开始发展的公司。有私人武装一点也不奇怪。
在某一次采访中,黎贝亚多开玩笑地说:“我们要是出了实验事故,绝不会像灾难电影里那样。我们自己的武装就能解决!”
西塔斯没有意外,热情地赞美生命树公司的护卫们。黎贝亚多同样微笑着赞美“利剑”家族的军队。
两伙武装和平地跟随两位领导离开机场,前往为生命树公司准备的庄园。
……
生命树公司进入庄园后,西塔斯与黎贝亚多在客厅就坐。
黎贝亚多是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面容威严,同时又不乏亲和力。戴一副无框眼睛,画淡妆,发髻梳在脑后,身着得体的浅灰色女式西装,佩戴金色生命树胸针。
简单的寒暄后,黎贝亚多说:“西塔斯少爷,除了谈判事宜,我们还将在贵家族领土上实地考察驻点位置。这段时间希望贵家族行个方便。”
“只要贵公司的行动在合适的尺度内,‘利剑’家欢迎友好的客人。另外,今晚为贵公司安排了宴会,期待到来。”
两人相互客气一番,接着西塔斯告辞。
西塔斯回到车上,松了一口气。他讨厌应酬,接待客人这些工作让他头都大了。晚上还有个宴会出席,还要试探黎贝亚多的态度。
天呐,为什么不让哥来做这个,他最喜欢应酬!
“少爷,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吧。我看您已经累得要睡过去了。”他的秘书在副驾驶回身看着他说。
“连你也看出来了吗?”
“您走出大门的时候一下子放松下来,就像气球漏气一样。”秘书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我已经够心烦的了。”
“哈哈,宴会后要不要放松一下?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娱乐过了。需要为您预约月牙小姐吗?”
西塔斯坐直身体,思索秘书究竟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喜欢月牙的。也许这就是这家伙能为他工作七年,从他这里赚去丰厚工资的实力。
他一向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即使自己还没想到。
“约。”
宴会过后,深夜,西塔斯回到自己的一套住宅。
那是他回国前就买好的一栋小别墅。虽然小一点,但装修别致,富有情调,他很喜欢。
和自己的哥哥不同,他应酬完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吸走了。现在的他只想不管不顾地躺在沙发上,或者地板上,哪里都行,只要不用说话。
当他开门,听到一道悦耳温柔的声音随着门打开响起。
“欢迎回家~”
他看见月牙站在门内,微笑着看着他。
她不像精心打扮过,只是画了淡妆,穿着一条品质一般的暖白色简约长裙。长发搭在肩上,没有佩戴太多首饰,只有耳垂上有两朵镶嵌珍珠贝母的玫瑰花耳钉。
看起来很日常,不乏韵味。
差点忘了,今天预约了她。
西塔斯笑起来,走过去紧紧拥抱她。
“看到你我真高兴。”
她抱着他,笑容灿烂:“您的秘书要求我打扮得更居家一些。您觉得怎么样?”
他搂着她,稍微放开一些,欣赏她的美貌。
“真漂亮。你烫头发了?”
黑长直发的发尾有些波浪,让她的气质更加柔和妩媚。
“来之前用卷发棒烫的。显得人性感一点。”她表现出娇羞的样子,“您喜欢吗?”
“喜欢极了。”他撩起卷发,放在唇上。嗅她的发香。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他有些晕呼呼的,香气让他稍微清醒,又陷入迷醉。
“你用了我的沐浴露?”他微笑着嗅她的体香。
“您不会生气吧?”她的声音低哑撩人。
他笑容灿烂,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掂了掂。向里走。
“又轻了。还在减肥?”
“人家只是想维持美貌。”
“你还是稍微再胖点好看。太瘦了体力也会跟不上。”
她羞涩地缩在他怀里,有点凉的胳膊挂在他脖子上。
……
事后,两人靠在一起,躺在床上。
“您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累呢。”
“是啊。今天一整天都很忙。”
“我看到新闻,您今天是与生命树公司的人见面?神弃病止痛胶囊要降价了吗?”
“这不是我们的主要议题。也许他们会去和分销商谈吧。”
他看到月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惆怅,也许是因为这话题太无聊了。
他贴近一些说:“我想送你几条新裙子。明天就叫人送到老莫顿那。”
“真的?”她表现出惊喜,又不好意思地说,“您如此慷慨地多给了不少小费,怎么好意思收您的礼物?”
“你的裙子已经不能穿了不是吗?算我赔你。等过段时间不忙了,我带你自己挑。”
这下她真的有些为难了,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样太招摇了。我会再上一次头版的。”
“你不喜欢出名吗?”
“现在就很好。有您这位常客,我不用担心没生意。”她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身下,亲吻他的脸颊。
月牙从来不看娱乐新闻,直到一位同事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头版上的照片是不是她,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确如老莫顿说的上了头版。
她立刻给老莫顿打电话。
“这的确是我的安排。你要出名,曝光是必须有的,这只是一个引起大众好奇心的第一步。”
“可是你知道,我只想踏实地工作赚钱。如果记者挖出我的身份和住址,我会被很多人上门骚扰。”
老莫顿温和地说:“好姑娘,我当然知道。但你早晚会出名的。如果你住在别墅区就没那么多人敢在住宅周围晃悠。”
“你早该搬家了,就算是晚一点还清债务,也得舍得掏这笔钱。”
“你知道我一直想让你成为明星。你不可能一辈子当妓女。只有有了名气才能转行,转行才能升人等。你懂吗?”
“总要为以后打算,不是吗?”
“……我再想想吧。现在还不想搬。”
“给你找到便宜房子并不困难,如果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西塔斯少爷似乎很中意你,你要借他的热度增加曝光。现在就是你翻身转行的好时间。”
“我一定会支持你的。就像你我的合同上写的,我会全力以赴将你培养成最优秀的高级妓女,并支持你升为上等人。”
她忧虑的神态缓和下来,露出一点微笑:“而我为你赚取足够的财富,让你成为顶级的中介人。老莫顿,我从未忘记我们的合同。”
老莫顿同样笑了两声:“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小月牙,我们都会成功的。”
放下手机,月牙看向窗外。城市灯火辉煌,夜晚刚刚开始。
这个时间,她通常正在工作。当夜晚过去,老莫顿给她转账。于是债务就又还上一些。
还清债务是她活着的唯一指望。
年轻时的自己对于未来期待太高了。既想还债,又想重新升回上等人,又想荣耀回家,给当年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点颜色瞧。
不过现在的自己已经成熟。只要能将债还清,那自己的最大的愿望就实现了。
幸好这个愿望已经不再遥远。
西塔斯每天上班感觉自己要死了。
偶尔帮家里处理一些小事还好,可是哥一见他接待完生命树公司闲下来,就把他抓到公司,给了一个很忙的岗位。
他哥的意思是让他从基础岗位了解公司。他不可能直接就当最高管理层,就算是再大的关系户也不行。
他理解,但情感上,他觉得哥只是看不惯他闲着。
一个中层小领导,每天没完没了的事都来找他。秘书也不给他配一个。部门情况靠他自己看文件了解。
完全靠自己的毅力和能力强撑。
哥真的很信任了解他,也不怕他把整个部门搞崩溃。
他时常感慨自己抗压能力真的很强,虽然很想打他哥一顿,但他终究没有去。
主要是他哥忙得不回家,在公司他也忙得不上楼。
瘫在自己家沙发上,他半点也不想动。
西塔斯现在长住在自己的小别墅了。他不想回老宅,如果回去还要和自己父亲聊工作,那自己绝对得不到真正的休息。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门铃响起。保姆打开大门,没有询问西塔斯是否要请进这位客人。因为不用多此一举,她已经是隔一天就来一次了。
高级妓女拥有假期,用来消除身上的痕迹,以便完美地服务下一位客人。休假时中介人会关闭预约。
月牙在服务完西塔斯一般休假一天就能再次接客。
西塔斯的秘书是一个非常尽职的秘书,了解老板的心思。他盯住了她的预约网页,只要一可以预约就抢,还加钱阻止别人抢。
以至于月牙完全被西塔斯独占了。没有包养却类似包养,别人想约也约不到。
何况真的有人敢和“利剑”家的少爷抢人?
其他客人敢怒不敢言,只敢冲老莫顿发火。
月牙穿着设计别致的酒红色鱼尾裙,黑发用裙子同色丝带绑了一个精致的发髻。
她不用引路,自行上楼。
西塔斯看到她时,眼睛一亮。
她不是一点也不适合艳丽的打扮,恰到好处的搭配令她十分明艳。
美人穿什么都是美的。
西塔斯站起来,向她快步走过去。
“这条裙子真适合你。”他揽住她的腰肢。
“您送给我的裙子,我自然要穿给您看。和我平时的风格不太一样,您喜欢吗?”她笑着看他。
他一定喜欢,他的眼神完全着迷了。
西塔斯没有回答,低头亲吻她的脸颊。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脸,突然托起她的腰和大腿把她举起来。
她吓得小小地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
“你完蛋了,小蛋糕。今晚你的求饶不会有用的。”
她却没有顺着他话调情,笑容狡黠:“可是今晚您的秘书没有给您预约那项服务。他给您预约的是聊天和陪睡,单纯的睡觉哦。”
“什么?”
“他认为您需要的是真正的休息。”她的“真正的”这个词加重了语气,“今晚您想做,我不会同意哦。”
他有点不高兴。
她如此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竟然只能聊天和抱着?
“我要和你再签个新合同。”
“少爷~您也为我考虑一下嘛。”她抱住他撒娇,“我也想休息啊。现在隔一天就来找您,腰酸背痛的。您体力好,不像我。”
她如此撒娇,他怎么能不答应呢?心里再不愿意也得答应。
“快去洗澡。”
“嗯。”她轻快地跳下来,走去浴室。
西塔斯确实是很累了。当他们躺下,西塔斯抱着她,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月牙看着熟睡的他,不敢乱动。
她有点不习惯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如果累了倒也能睡着,但现在不累。
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家里试图睡着。但那更怪了,家里也没有这个把她当抱枕的人。
她想,恐怕还得习惯习惯才行。西塔斯如此喜爱她,以后这样的陪睡也不会少吧?
不,我在想什么呢?“以后”有多久还不知道呢。
就算再久他终究会结婚。等他结婚后最好还是不要再找她了。
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她渐渐睡着。
西塔斯被闹钟声惊醒,反应两秒后赶紧把闹钟关上。
他感受着温暖的被窝,看着熟睡的月牙,心里感觉命真苦。
为什么自己不能稍微迟到那么一个小时,至少多躺一会儿?
天底下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小员工迟到会被董事长和总裁打电话催吧?
上班太残忍了,回想起不上班的时候,那时候还能看见蓝天。
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西塔斯轻轻离开被窝,走出卧室。
进行了八小时的工作后,西塔斯在工位上看着陆续下班的员工们。
而自己看着父亲发的消息感觉天都塌了。
“我居然忘了今晚有个宴会要参加!”
他迅速放下工作,坐上车开向老宅。
经过在车上短暂的休息,他恢复一点精神。回家后直奔自己的房间。
自家宴会厅里音乐已经响起。服务人员在宴会厅内穿梭,为餐具装饰等做最后的确认。
西塔斯换下了上班穿的西装,造型师为他搭配了更适合今晚主题的衣着。
他现在已经困了,并感到无聊。
西雅找到了他,向他打招呼。
“少爷,家主正在书房等您。”
西塔斯有些奇怪:“什么事?”
“额,他有点生气。您小心一些。”
西塔斯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父亲了。
一进书房,就看见父亲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不是很愉悦。
“父亲,您找我什么事?”他乖巧地询问。
他的父亲是一位气质和蔼,却又叫人敬畏的老先生。
他沉下脸的样子西塔斯一直都有些害怕。也许是因为这表情总是出现在自己幼时闯祸后被打屁股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你又上八卦报头版了?”父亲丢给他报纸。
《西塔斯深夜幽会神秘情人长达半月,此人究竟是谁?》
《最新爆料!西塔斯的神秘情人竟然是她!》
……不止头版,大半张报纸都是关于他和神秘情人的报导。
掀起这场娱乐界新风暴的源头就是有人扒出他购买的裙子样式和品牌,并拍到有人穿着那裙子走进他的家。
通篇没有对她真正身份的报导,全是推断和猜测。甚至有人猜到他之前那些绯闻主角身上。
西塔斯感觉有些头大。
“我知道你最近喜欢那个妓女,但你竟然搞得这么招摇,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专心经营家业?嗯?”
“既然你已经开始学习接手家业,就要知道你代表企业形象,还有家族形象。要是你在别人眼里一辈子都是花花公子,我们家族的脸往哪放?我还怎么给你安排重要事务?”
西塔斯低着头,对父亲道歉:“对不起父亲。不过我的形象在大众眼里本来也挽回不了了吧?”他讪讪一笑。
老家主也有些无奈。他时常后悔自己太过宠爱这个二儿子。过度的宠爱差点毁了这个孩子。
“你说,这件事怎么回应?”
“额,冷处理?”
老家主叹气,把一份文件给他。
“这个产品发布会本来要在一星期后开,去求你哥能不能尽快提前。别和那个妓女接触了。”
他看着自己儿子那一脸无辜,还有点委屈的表情。
“……至少最近别接触。出去!”
西塔斯笑起来,赶紧跑出书房。
除了自己公司的工作,西塔斯还要关注生命树公司的动向。在工作之余他要参加与生命树公司的会议。参加宴会和酒会,这下就连休息时间也寥寥无几。
他与黎贝亚多熟悉起来。此刻,宴会席后的舞会上,两人坐在舞池外围,听着欢快的舞曲。
“西塔斯先生,您如何看待我们公司的事业?”黎贝亚多微笑着问。
西塔斯礼貌矜持地赞美着:“贵公司对于神弃病的研究处于业内顶尖,研发出的药品帮助了大量患者。贵公司确实应该被历史铭记。”
黎贝亚多谦逊地说:“您过奖了。时至今日,我司依旧在治病救人方面有着不尽人意的地方。”
“您太谦虚了。”
黎贝亚多摇头。
“目前神弃病患者只能使用抗神性侵蚀制剂缓解病情,需终身服用。因最初与联合政府谈判的失利,我们失去了定价权。我们本想让每位患者都能得到治疗,却眼看着药品按其它药品的规则设定了人等分级,价格也超出了我们建议价格的二十倍。”
“您知道吗?神弃病作为目前只有下等人发病的特殊疾病。人等分级却把疗效最好的分给上等人,最差的分给了下等人。下等人得不到很好的治疗,吃药掏空了钱包。”
西塔斯听着她的讲述,心也渐渐沉下去。这确实不合理。但由联合政府议定的规则就相当于法律。
她的话是什么目的他当然清楚。家族领地内拥有自治权,但也并不能做到推翻联合政府的法律。
“很不幸,家族自治权不能在这方面做到太多。”
“西塔斯少爷,我并没有要求您的意思。”黎贝亚多恢复微笑,缓缓说,“您是个善良的人。看到那些受苦的人,您和我一样不好受。那只是些牢骚罢了。”
黎贝亚多不再多说。而西塔斯思索着她的话,直到舞会结束,宾客离开,他才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别墅。
月牙心情很好地在为自己化妆。这段时间西塔斯都固定约她,不但收入丰厚稳定,他也没有伤害人的癖好。
这样的客人怎么会不喜欢呢?一位英俊年轻,又足够温柔的绅士,任何人都会喜欢的。当同事在群聊里抱怨自己的客人不好服务的时候,常常会提一嘴西塔斯少爷的好风评。
可今天却没有一个人约她。
她看着信息栏,心里想着:这样才算正常。怎么会稳定一直约一个人呢?不管是约了别人还是不约,偶尔一次才是正常的。
只是自己都几乎忘了其他客人什么样。性格不同,喜好各异。有的要求自己非常热情,有的却喜欢冷淡,有的喜欢羞辱人……
还是服务一个人省心省力。
虽然本就该如此,但她确实有些失望。
就在她的预约开放后六个小时,老莫顿的电话打来了。
他的声音焦急,语速飞快。
“西塔斯少爷没有约你,但被戴维少爷抢到了预约。他是个记仇的人,半个多月前西塔斯少爷在生意上整了他并把你抢走,他一定怀恨在心。我尝试推脱但他态度十分强硬。甚至扬言要查出你的地址把你强行带走。”
“小月牙,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去机场。我没有西塔斯少爷的联系方式但我会尽快找人帮忙。”
老莫顿说完就挂了电话。
月牙紧张起来,她一直以来隐约的担心终究成了现实。
她收拾了几件衣物和必要的证件,其它什么都没带。
她不知道自己的时间有多少,现在也只能尽快。当她把最后一个证件放进包里,房门却被急促地敲响。
她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当她打开门,看见的是两个身穿西装的壮汉。
“月牙小姐,少爷派我们接你去。跟我们走吧。”
她压抑着恐慌,挤出一丝难看的微笑:“我可以先画个妆吗?”
老莫顿联系了不少人。西塔斯少爷并不喜欢到处留联系方式,同样因为他回国不久,竟真的联系不到。
每一次预约和联络都是在网站上,看不到电话号码和住址。老莫顿真的很发愁。
月牙芯片上的定位历史记录也查不到,“利剑”家就是有这样的特殊性。
想联系“利剑”家的任何人都只能先前往“利剑”家的公司大厦。直接联系行不通,他只能去公司问。
“那样太费时间了。”老莫顿紧皱眉头,但没有办法,只能火速开车前去。
当他到达公司,跑向前台询问时,却得到令他失望的答复。
“西塔斯少爷今天早上出差了,大概十天后回来。您有什么急事?需要为您预约时间吗?”
老莫顿喘着粗气,咀嚼着这个词。
“十天,十天根本来不及。”
“先生?”
老莫顿默默转身,走出大门时听到提示音:
“月牙已到达工作地点,现在开始计时……”
月牙尽力不表现出恐慌,她看着面前阴狠地笑着的戴维,忽略他身后的刑具,勉强展露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你还真难约啊。西塔斯竟然这么喜欢你。”戴维冷笑着上前,“真期待他知道你来服务我是什么表情。”
月牙忍住不后退,保持自己的职业微笑:“西塔斯少爷只是一位普通的客人,您付了钱,我当然要来。尊敬的戴维少爷,您想怎么开始?”
“开始?呵呵,西塔斯操过的女人我嫌恶心。不过你倒是可以陪我玩玩这些。”他冷笑着展示身后的刑具。
“戴维少爷那些不属于合同范围,您要知道这会让您付违约金。”月牙警惕地看着他。
“我缺钱?”他挑眉冷笑,“来人,吊起来。”
……
老莫顿与警察和救护车在戴维的庄园外等待多时。期间多次要求戴维将月牙放出却惨遭拒绝。
上等人的警察没有闯入的意思,老莫顿心焦不已。月牙的芯片不断发出警报。他向警察多次重申月牙的职业特殊,部分权利按上等人的标准保护。但一个老警察却劝说他:
“如果不让戴维少爷尽兴,你我和那个妓女都不会好过。按照以往,戴维少爷不会闹出人命。”
老莫顿痛苦地捂住脸。他回想起过去,培养月牙的过程中她的成绩总是最好的那个。她从来不叫他失望。
老莫顿走向庄园大门,推开拦路的保安,闯进戴维的庄园。
……
“少爷,应该差不多了吧?要是死在咱们这可不好办。”
“有什么不好办。一个下等人,死了又怎么样。”
“可她之前深受西塔斯的喜爱……”
“你还提?”他将绳头紧了紧。
“少爷!少爷真的会死人的!”
“呵呵,放下来,死了没?”
“少爷,还有气。”
“丢出去吧。一个妓女而已,又不是他老婆。”
……老莫顿接住伤痕累累,此刻已经昏迷的月牙。
他扭头看向走出来用手帕擦着手的戴维,怒意沸腾:“您严重侵犯了月牙的权利,严重违约,恶意损毁一个上等人的财产。请您静候法院传票。”
戴维听到他居然要起诉自己,感觉荒谬至极:“至于吗?一个下等人而已。”
“告辞。”老莫顿冷冷回应。他抱着月牙跑向救护车,与跑过来的医护人员将她送进救护车。
戴维心里满是火气。他将手帕撕碎,扔在地上。
“少爷,虐待下等人事小,毁坏上等人财产事大啊。您看这事要不要告诉家主……”
“告诉什么!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同意私了。”
老莫顿坐在医院排椅上,双手紧握,深埋着头。
十分钟前:
急救室内快步走出一位医生,递给老莫顿一份文件。
“你看这个,在这签字。”
“这是什么?”他这几十年从业生涯里,多次送手下的性工作者去医院也从没签过这个。
“唉,你怎么不提前说是神弃病患者?这是特殊医疗合同。抢救这类患者程序不同都要签字才能……”
他没有听进去医生后面说的话,脑海中只有“神弃病”三个字。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还这么年轻,这么努力,还没有实现目标……为什么命运如此残忍,要将这样一个不幸的人置于死地!
“如果抢救过程中神弃病病发的话,患者痛苦之下会影响抢救,所以需要提前签字……先生?你在听吗?”
“……抱歉。”老莫顿急忙签字,“现在她情况怎么样?”
“现在正在全力抢救,情况在好转。只是有很大诱发神弃病的可能……”
急救室的门再次开启:“签好了吗?快进来!神弃病二型!帮我摁住她针扎不上!”
出来的医生迅速跑回去了。急救室大门再次关上。
……
老莫顿回想起月牙的过去。那是九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时他已经出名,他了解年轻客人的喜好,创新高级妓女的培养方法,手下的高级妓女得到了广泛的好评。
他坐在自己的事务所里,想着这样大的雨不会有客人选择上门预约了。正打算提前回家。
房门突然被敲响,当他开门,就看见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前。她已经浑身湿透,有着“利剑”家族领地里少见的黑发绿瞳。
眼神晦暗,但异常坚定。
一个外国的小姑娘?他将她迎进门,并给她一条干毛巾。
“多谢您,莫顿先生。”小姑娘接下毛巾,却只是拿在手里。
“你是谁家的孩子?迷路了吗?”莫顿疑惑地问。
“我没有家。”这孩子的声音颤抖,却没有哭。
“我来应聘成为高级妓女。我会钢琴,小提琴和单簧管。我会舞蹈,会古典绘画。以全领地总分第一的成绩于‘权杖’贵族学校毕业。我为‘权杖’家族绘制过一副家庭肖像,并得到老夫人的纪念徽章。”
“我还是处女,您可以卖上更好的价钱。”
莫顿蹲下来,语气严肃:“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你是离家出走,我会把你送到警局,不,你可以休息一夜,明天我一定会送你到警局。”
她只是沉默一秒,背过身撩起头发,露出后颈的芯片。
那明显是后装上的芯片,因她剧烈的挣扎并没有装好,有些歪,现在还在渗血。
莫顿被那景象震撼得一时说不出话。
“我的全部个人信息都在芯片里。如果您拒绝,今夜我会被债主卖给一个老家伙做禁脔。这不是卖惨乞怜,这只是表达我非常希望促成这场合作。”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莫顿能看见她的坚定和认真。
“你想好了?做这个职业意味着什么?你这么优秀,做什么职业都会成功。”
“如果我还是上等人,我不会考虑这个。但我已经不再是了。任何下等人能做的最体面的职业都不能让我还债。唯有这个,能让我赚足够的钱还债,并得到部分上等人的权利。”
“莫顿先生,您在我的家乡同样出名。我知道一个高级妓女会面对什么,我也曾是上等人。我相信您的教导,并有自信助您成为顶级中介人。”
莫顿站起身,面对一位合作方,他理应保持得体的仪态,给予对方尊重。
“我了解了,那么,我方承诺,将全力助你成为最优秀的高级妓女,并助你重新升为上等人。”
“我也向您承诺,我将助您成为顶级中介人,为您赚取足够的财富。合作愉快先生。”
她笑起来,伸出右手。
莫顿郑重地与她握手。
……
老莫顿握着月牙的手,坐在她床边。
她已经醒来,看着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声音微弱:“我没事了,别担心。”
老莫顿的眼睛通红:“我马上为你准备升等,等你出院立刻转行。明星资格证一下来我就将资料交上去。”
“我应该早点让你转行的,我一直想着让你积累名气,让你成为大明星一步上等。我应该早点这么做,让你能用更好的药……”
她捏了捏他的手掌,露出微笑:“谢谢你。没有你,我不可能还上债。这几年的一切,都谢谢你。”
老莫顿也微笑起来,紧握她的手。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升等了。只要还完债,我就守护住了家族的荣耀,那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西塔斯结束出差,终于从疲惫的工作里暂时脱身。还算哥有点人性,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假期。
躺在自己家床上,睡足觉的西塔斯正想着让自己放松的好点子。
虽然十天前父亲还在要求他远离月牙,但现在报导已经没热度了,那现在可以再约她了吧?
这十天他一躺下,感觉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甚至有点失眠。他太想她了。
他从没有这样喜欢一个人,不过,那是她的实力,他也没办法。
西塔斯一边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一边有些激动地打开她的预约网页。
那上面却显示无法预约。
哦,不巧赶上她休假。他有点失望地关上网页。
两小时后。
“……为什么网页上显示她已经连续休假了十天?重新开放预约时间也没有?你去老莫顿的事务所,亲自去问!”
秘书接到老板的这通电话,抹了把汗,开车出门。
就算是生理期也差不多一周罢了,为什么会休了十天?难道我一走就有人欺负她?该死,谁这么找死!
西塔斯心中既担心又愤怒,他清楚有些混蛋对妓女百般虐待,就因为下等人不敢和他们打官司。
可竟然有人明知月牙是西塔斯喜欢的人还敢这样对她?
难道因为自己没有约她就认为她被厌弃才敢这样放肆?
如果早点想到她会被欺负,就该继续独占她才是……
要是真相是她去旅游,或是探亲就好了。
不,她不爱旅游也没有亲人。究竟是……
西塔斯坐立不安,想到月牙可能会被欺负,心都要碎了。他再次打通秘书的电话。
“回来接我,我亲自去。”
……
老莫顿看着这位贵客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还问他月牙的事,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额,是工作后的正常休假。您知道,工作后休息多久一般看身体恢复的情况。”
“所以就是有人约了她还虐待了她?”西塔斯的眼神饱含着心痛和愤怒。
老莫顿看得出来,那不是装的。于是他说:“是的先生。那位客人正是您的仇人,戴维少爷。”
“可恶!”他将桌子拍得巨响。
冷静几秒后,他语气缓和一些说:“她在住院还是在家?我去看她。”
这不符合规定。老莫顿本想这样回答。但他又想到查出月牙的住址对他来说很容易。
而且……他回想起月牙提交给他的每一份关于西塔斯的报告。这是位对待妓女足够关爱的绅士。至少对于月牙足够关爱。
而且有了他,和戴维的官司也会好打不少。
“好吧。她正在家里养伤。另外,您没签合同,她也不是工作时间,她有权拒绝访客上门。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是西塔斯少爷。好的。”
“她同意了。这是她的住址。”
秘书开车载着西塔斯到她的地址,没想到越开越偏,直到出了领地核心区,到了西塔斯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秘书一直沉默着,此刻才开了口。
“少爷,等到了位置,您自己上楼,我在车里等您。我查了一下,没有电梯,您只能步行上楼。另外您可能会引起关注,请不要和别人过多攀谈。街边小吃请您不要尝试,卫生达不到‘利剑’的标准,最好也不要喝水……”
秘书一直都不太多话,这是他头一次对西塔斯聊这么多工作外的事。
西塔斯看着街边的店铺以及远处的居民楼。人群在店铺和路边摊间穿行,促销广播声不断。那是核心区看不到的另一种生活。
他忽然感觉自己是如此孤陋寡闻,生活在领地里的大多数普通人原来就是这样过日子。
“对了,看望病人一般会准备礼物,但‘利剑’标准的礼物对于月牙小姐来说太过招摇。需要我停一下为她买些补品吗?”
西塔斯看着窗外,应了一声。
车在一家专营补品的店门前停下,这里相比刚刚的闹市已经冷清不少。
西塔斯看着路过的人群,人们的目光多停留在他的车上,并小声议论。而自己坐在豪车里,穿着一套比他们房子还贵的西装,就像披着华丽外壳的动物。
秘书将补品买回来,他看了一眼就感觉太次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少爷,我们马上就到,请您耐心等待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秘书开进一个小区,并告诉他已经到了。
此时已经黄昏,放学的孩子在小区里疯玩,老年人几人一群热火朝天地聊天,下班的中年人拎着生活用品和蔬菜,还牵着背书包的小孩回家。
西塔斯走过街道,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他越发感觉到不自在,快步进楼。
敲响房门的那一刻,他莫名有些紧张。
月牙打开房门。西塔斯看见月牙穿着居家睡衣,未化妆,微笑着向他点头。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自己的到访似乎打扰了对方的日常生活,毕竟自己并非朋友也并非恋人,仅仅是工作上的客人。
“我听说了你的事,所以来看看你。”他有些尴尬地说。
“谢谢你来看我。”她礼貌地微笑地说,“请进。”
他迈进门,发现没有自己用的拖鞋。
“没关系,直接走进来吧。”
他看见她的房子比较整洁,一个一目了然的两室一厅。家电很少,富有生活气息。角落里有不少盆栽和一个大书架。没有宴会厅,舞池和二楼。
难道她就住这样的房子?他心里如此震惊,但说出来太不礼貌了。
西塔斯一直都感觉不太自在,当他坐在她的小沙发上,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为他倒了一杯水,接着坐在他身边。
“西塔斯少爷?您只是来看我吗?有别的事吗?”她率先开口。
西塔斯看向她,这时他们坐得近,他看到衣领下她的脖子上有道青紫的勒痕。还有她的手,她穿着长袖但能看见绷带的一角。
西塔斯抓起她的手,将衣袖向上推,又心疼又愤怒:“那个该死的混蛋!他怎么敢把你伤成这样!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月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很快又收敛起那样的眼神。
“西塔斯少爷,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
“谁敢叫你做这样的工作?老莫顿吗?我一定会让所有欺负你的畜牲痛不欲生!”
看着他的眼睛,月牙沉默两秒,躲避开他的眼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老莫顿想帮我逃,但逃不掉。西塔斯少爷,我是所有上等人都可租赁的精美商品,我能逃到哪去?”
她的声音依旧好听,此刻却让他无比心痛。
是的,她说得对。只要她有一天还是妓女,就有一天可能接到这样变态的客人。戴维绝不是个例。她无力反抗,因为所有上等人都可以对下等人任意欺凌。
如果她是上等人就好了,没人敢这样欺负她,受到伤害能得到法律最大的保护。
他拉着她的手,脸深埋在她掌心。
“西塔斯少爷?”她感觉到他的痛苦,那不是伪装。
她不太会安慰人,这并非工作时间。工作时所有的亲近都是为了赚钱,但现在呢?
“西塔斯少爷?……你弄疼我了。”
“抱歉。”他急忙抬头,放开了她的手。
“你想去公园吗?这个时候湖面上会有很多天鹅觅食,岸边会卖饲料。我们去喂天鹅好不好?”
她笑起来,主动拉上他的手。
西塔斯看着她的笑容,悲伤和怒气莫名的一下子消减了,不仅没有烦,还有点高兴和不好意思。
他点头,忍不住微笑起来:“好。”
“我去换衣服。”她站起身走进卧室。
她穿了一套从平价店买来的不起眼的衣服,长袖长裤和高衣领将她遮挡得很严实。能看出她消瘦不少,这套衣服已经明显太宽松了。
不过她依旧出众。
西塔斯有点担心:“你现在可以长时间走路吗?”
“没关系。恢复液让我恢复得很快。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公园了。而且那里很近。”她真的很高兴,微笑着去找钥匙,带他出门。
秘书见他走出来从楼下座椅上起身,跑过来询问去向后给他一件普通外套和口罩。
西塔斯换上外套。而月牙拒绝了坐他的车。于是他们走过街道,走进了西塔斯从车窗里看到的平民的世界。
他们走进公园,湖泊平静,能听到有鱼在湖水里活动。时不时就有圆形的水波。
绿树荫下草坪上开着小花。小鸟很不怕人,每一只都肥嘟嘟。
黄昏饭后这里人最多,三五成群的人们一边漫步一边谈论着什么。只有孩子在人群中间追逐穿行,并毫不顾忌地大笑。
西塔斯靠近月牙,警惕地看着这些可能会撞到她的孩子。
他们没有牵手,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仅仅是享受散步的闲适。
“我们到了,我们去买饲料吧。”她的声音满是笑意。
他已经看到岸边有不少人在高兴地喂天鹅,而天鹅群骄傲地走在岸边草坪上,羽毛洁白如雪。
一只天鹅靠近月牙,吃掉她给的饲料。连她摸它的羽毛都不在意。
“你看,它让人摸。你也来试试?”她高兴地对他说。
可他的身边没有天鹅主动过来。当他蹲在月牙身边打算摸一下的时候,它却走掉了。
月牙笑出声来。
“为什么我不受天鹅的欢迎?”他苦恼地看着手里的饲料,那一粒也没有天鹅吃。
“没关系,我来吸引天鹅,你靠近我就有得摸了。”
他们还是没有聊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只是一个人追着喂天鹅,并叫他快来。而另一个人悄悄过去,一把落空后无所谓地笑着。
很快,太阳落山。只有一点光亮。西塔斯的秘书发来消息,提醒他回去。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我该回去了。”
月牙站起来,笑着点头:“好。我们走吧。”
“我先送你回家,天已经黑了。”
“嗯。”
回去的路上,月牙买了小吃做自己的晚餐。她邀请他尝尝,他品尝了一些街边小吃,感慨着和自己平时吃的东西很不一样。
他们与遛狗的市民短暂同行,并获得了抚摸可爱狗狗许可。
他们看到街头艺术家热情洋溢地展示才艺,并给了一个喝彩。
虽然这只是简单的散步,但西塔斯真的很高兴和放松。
虽然完全比不上核心区奢华,但这样闲适的生活也很不错。许多平凡人都是在这样简单的快乐中生活。
在楼下,他们面对着告别。
“那个,我大概还会再休养十多天才能重新工作。”她有点别扭地说,“所以你不用着急。我想今天老莫顿看到你时一定惊讶极了。”
他有些惊讶。不过想到自己确实来得唐突,有点失落地说:“嗯……你需要安静地养伤。我等你伤好了再找你。”
“嗯?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去找他了。”她解释一下,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什么朋友,有人来看我真的挺高兴的。而且在家里养伤也很无聊。”
“我可以再来吗?”西塔斯眼睛一亮。
“嗯,欢迎你再来。那么再见。”她笑着向他挥手,接着走进居民楼。
……
秘书看着自己老板自从回来就笑容满面的。作为年纪比他大两岁,并已经结婚的中年人,他欲言又止。
良久,他放弃多说,只是提了一下刚刚又有八卦记者拍他们。
“我已经要求他们删除照片,不过有个人跑得太快,我没追上。明天您恐怕又要见报了。”
“嗯嗯做得好。”
秘书听着老板的敷衍,选择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西塔斯坐在车里,快乐渐渐平静,开始思考怎么把戴维彻底搞垮。
他给自己的好友拨过去一个电话。
“米卡,帮我个忙。”
“什么忙?”
“毁掉戴维。”
电话那头平静了一会儿,接着传来大笑:“西塔斯,你终于要彻底搞他了。说吧,他家的产业你打算分我多少?”
“这就需要两位家主谈了。不过我个人会给你准备丰厚的谢礼。”
“行啊。”米卡的声音很高兴,“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找你这个诉棍还能是帮什么忙?明天来找我。来我家老宅。”
“好啊,想用官司毁了他,好主意。”
西塔斯挂掉电话。对秘书说:“明早回老宅。另外,明天再去一趟老莫顿的事务所。”
第二天清早,西塔斯到了自己家老宅。他的父亲正在一边品尝饭后甜点,一边看报纸。
西塔斯看了两眼,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爱看八卦报了?”
“因为只有这张报纸能看见我亲爱的小儿子,而不是企业家报。”父亲的心情似乎不错。
西塔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顺走一块父亲的甜点并塞在嘴里。
“……我哥呢?”
“早上班去了。你休假不在自己房子里胡闹,跑回来干什么?”父亲的眼睛依旧在报纸上。
“当然是有正事。父亲,你觉得要不要扩大我们家族的产业?收购一些小公司?”
老家主抬眼看向他:“嗯?怎么说?”
“我认为戴维家族的产业是个好目标。”
“你和他家的小子向来不对付,是在报私仇吗?生意上的事可不容你胡闹。”老家主抬了下眼镜,继续看报纸。
“不,这是我认真考虑一晚的结果。”他有些激动地说,“小戴维近期会卷入一场官司,我打算配合米卡把事情闹大。小戴维一定会入狱。他家就小戴维一个合法继承人,大乱之时您和米卡家趁虚而入将他家的产业瓜分,这不是很好吗?”
“今天米卡会到,我和他会研究一份详细的计划。等我交给你。”
他的父亲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他竟然是认真的?他要和自己的朋友策划一场真正的商战?头一次就要搞得这么大?
他的父亲有些激动,还有些自豪:“你的计划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能实行。其中有什么问题我会讲给你听。另外,你放心去做。我们家族经得起失误。”
西塔斯高兴得抱住自己的父亲,把他手里的报纸压得皱巴巴的。
“我爱你父亲!”
看着西塔斯离开的背影,他的父亲感慨着这孩子终于成熟了。
有着“利剑”家优良血统的孩子怎么可能平庸?
他的父亲笑着继续看报纸,当他再次看了一遍自己儿子的八卦新闻。看着他和一个黑发女人并排走的背影,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打给自己秘书一个电话:“西雅,查一下西塔斯和戴维最近又添什么新仇了,是不是和月牙有关。她的身份背景查到了吗?”
“快了老爷,还差最后的确定。她的背景有些复杂,一星期后给您报告。”
米卡在上午很早就到了,没有让西塔斯等太久。
米卡带着个公文包,见到他后骄傲地对他说:“看,我连夜搜集的戴维家族产业的资料。只要有我,一定能扒出把柄来。”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走吧,我们去见当事人。”
“西塔斯,戴维究竟有什么把柄叫你抓到了?他平时太谨慎,前两年死的那个甚至都没让他拘留。又死一个?”
“别胡说。”西塔斯不想听到这个字眼,打断他后语气稍缓一点解释,“因为受害者坚持起诉。我只是想给她讨公道。”
米卡的目光从疑惑,好奇转为震惊。
他们没有多说,很快就到了老莫顿的事务所。
“西塔斯少爷?米卡少爷?您怎么来了?”老莫顿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在准备起诉戴维。为什么不和我谈谈呢?”西塔斯开门见山。
老莫顿犹豫一会儿,试探性地说:“戴维少爷的罪证很难搜集。律师也劝告我放弃……”
“什么?老莫顿,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要放弃,她的公道该怎么讨?难道她的委屈就白受了吗?”西塔斯满腹怒火。
老莫顿看着他如此生气,心里有了底:“请息怒。无论如何这种事我们都应该关上门谈。”
事务所大门已经锁上,老莫顿与西塔斯和米卡围坐在后面休息室里。
“西塔斯少爷,我真心希望能胜诉。但戴维如此谨慎,在法律上很难定罪。就算是‘利剑’家的领地自治法也不行。我甚至请不到律师。”老莫顿摇头。
“我就是律师啊。别担心老莫顿,我会帮你胜诉。”米卡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真是太好了。”老莫顿高兴地表达了感谢,并开始描述事情的经过。
“……又是这样。不好办的点在于事发时间是她的工作时间,他会用正常服务下的误伤辩解。合同是最小限制合同,包含不危及生命的性虐待。又没有证人证明戴维是饱含恶意的。”
米卡自言自语着,接过老莫顿给他的伤情鉴定报告。
“嗯……难以判断是道具还是刑具,他确实足够谨慎。”米卡叹了口气。
西塔斯听着他的描述,心里始终压着火。
“如果月牙小姐是上等人的话,根本不会这么复杂。只要确定是戴维所为就够他进监狱呆一阵子了。”米卡感慨着,拿出自己的名片送给老莫顿。
“有什么新情况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遭遇威胁我可以借我家的保镖给你。”
老莫顿感激地接过名片,并连连道谢。
“走吧,西塔斯。我们回去继续策划。”米卡拿走他需要的材料,将气压很低的西塔斯拉走。
路上,米卡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你好像非常在乎月牙?你不会爱上她了吧?”
“什么?”西塔斯的郁闷情绪被这奇怪的发问冲淡了不少。
“只是很喜欢她。米卡,你把她介绍给我,你真的很了解我。”
“那是,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老朋友了。”米卡很骄傲。
“不过啊,西塔斯。喜欢归喜欢,你要是真爱上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我们的婚姻都是为了家族要牺牲掉的东西。”
米卡的声音有些低沉。
公园里树林深处的长椅上,一对金发男女坐在上面。女子戴着墨镜,男子戴着口罩。两个人看起来和普通的逛公园的情侣一样。
月牙捋了一下假发的发丝:“没想到会被拍到头发,幸好我一直在养病不常出门。”
西塔斯向上拉了下口罩:“放心,这次不会被拍到了。而且,似乎黑发成了潮流,这几天很多人都染黑了。”
“呼……和出名的人出行真的该小心。”她感慨了一下。
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现在的下午不像夏季那么炎热。或许再冷一些,就能看到为了过冬吃得圆滚滚的小鸟,和忙碌储存粮食的松鼠。
如果有松鼠跳到身上那该多有趣啊。在更冷一些的秋季,如果和月牙还坐在这里,大概她会引来松鼠吧。她多么受动物欢迎。
西塔斯想着这些,看向月牙。
“……你在深秋时在这里有见过松鼠吗?”
“没有见过。也许是因为我几乎不来。”她无奈一笑,“我工作很忙。为了赚钱,我没什么娱乐时间。”
西塔斯沉默两秒,问:“你的收入足以住进核心区,租别墅区的好房子。为什么还住在这里?为什么从来不享受?你……抱歉,我不该问别人的收入去向。”
“我不介意告诉你。”提到这个,她的语气有些高兴,“我的家里欠了很多钱。但现在,经过我多年的努力,我终于要还清了。”
“还清债后,我就会转行。老莫顿会帮我做明星。”
西塔斯听到她简单的讲述,有些惊讶。不过,听到她将转行,也为她高兴。
无论如何,做妓女不能长久。转行才是最好的出路。
“家里的债都是你一个人还?你一定很辛苦。”
“那没什么。”她似乎真的无所谓,“我的父母在世时常常教育我,为了家族的荣耀,必须要有奉献一切的觉悟。”
“‘有欠必还。’那是写在家徽上的祖训。那就是家族的荣耀。”
提起家族的荣耀,她扬起骄傲的微笑。
只有帝国时代传承下来的老家族才如此重视祖训与荣耀。而现在老家族多数没落,已经不太有人在意了。
西塔斯这才意识到她出身于没落家族。
作为曾经的上等人,如果没有变故,她怎么会降级为下等人?怎么会背上债,选择去做妓女?
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我想,等我还清债后,我就重新自由了。我就可以去做一些想做的事业。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认真地说:“我还想复兴我的家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做。”
西塔斯看着这个女人,他的目光难以挪开。
良久,他微笑起来:“如果你需要,我也会帮助你。”
她有点惊讶,看向他的眼睛。
“你帮助我的够多了。至少,没有你照顾生意,我还清债估计要再推后一年。”
“现在我能报答你的可以是给你优惠。那转行后呢?”
她露出笑容:“钱容易还,人情难还。”
“好吧。我想,不用我帮助你也会成功的。”因为你那样优秀。
“谢谢你,西塔斯。”
“利剑”家老宅,老家主看着自己儿子上交的计划报告,高兴得连连点头。
“很好。手段有点嫩,但足够合格。哈哈哈。”
秘书西雅为他倒满奶茶。来自异国的珍贵茶叶,配上家族牧场专供的优质牛奶。这样新式的饮品现在正是潮流。
“嗯,再加两块糖。”老家主放下西塔斯的报告,尝了一口奶茶。
“夫人临走前特意嘱咐要控制您吃甜食。”西雅无奈地说。并收走西塔斯的报告。
“她不在家,你不说怎么会知道?告诉西塔斯,就照这么办。那个妓女的资料呢?”
“在这里。”西雅拿出了一份文件夹。出乎意料的是,那非常厚。
老家主同样有点惊讶。
“你先简略说一下。”
“好的。在‘权杖’家族领地,我对月牙小姐的调查一度困难重重。直到我偶然接触到了前任‘权杖’家族的副管家里胡。他曾亲自参与了‘权杖’家族对附属家族的多次内乱裁决。附属家族‘紫水晶’的家族内乱正是由他经手平息……”
……
戴维捂着头,焦躁地蹲在房间里。原本十拿九稳即将签署的合同被合作方突然撕毁。原本隐瞒极好已经压下的黑历史频繁登上八卦报。对老莫顿的收买始终被拒,暴力手段也派不上用场。而虐待妓女的事越来越受关注。
父母的训斥,生意失利和法院传票,自己的大众形象崩塌,以及听说家主有意接回某个私生子……
他无比愤怒。
为什么为了继承家业这么努力,却只因为这么一点点失利就要被放弃!该死的父亲!我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
该死的西塔斯!一定是他,那个依靠父亲依靠家族的蠹虫!他一定又在针对我!
呃!为什么我的家族就比不上他!他根本不如我!要是我是“利剑”的儿子,我一定要早点把他弄死!
还有这些下等人!贱民!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议论我!
呵呵,我就算再惨,我也还是上等人。是的,我还有机会,只要庭审胜利,只要庭审胜利我的一切就都挽回了。
他们想害我,不可能!我要上联合政府的法院。联合政府一定会还我公道。
西塔斯无力干涉联合政府的判决。幸好我做得足够谨慎。我不会输的。联合政府一定会保护家族人,保护上等人!
戴维缓缓站起来,他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他已经想好了,等自己获得庭审的胜利,一定要尽早继承家业。
只有家族完全为他所用,才能为他创造更多的价值
核心区,有一种普通人感受不到的阴霾在每个家族人的心头游荡。
家族领地的核心,统治整片家族领地一切的君主似乎突然伸出大手,将他的威严传达给每个家族。
每个家族的企业都在平稳经营,但谁也没料到,灾难突然降临在一个家族的身上。
几天时间,戴维家族一落千丈。那是一个灾难后出现的新式家族。和这片领地的统治者保持着和平的关系。
“利剑”家的老家主一向宽容,小辈间的恩怨绝不会干涉企业,大力扶持弱家族的发展。
几乎所有家族都这样认为。老家主的统治期间,从来没有对某个家族的针对打击。
老家主如此,家族继承人之一大少爷也如此。似乎这样宽容的统治会持续很久很久。
于是有些人忘了,谁才是这片家族领地的主人。
……
在戴维对月牙施加暴力的三周后,他强撑精神地站在了联合政府法庭的被告席。
“首先,全体起立。向永远庇佑我们的真神剌末耶起誓:我将永远坚守公正,诚实与廉洁。剌末耶在上!”
在场所有人向神起誓,接着各自落座。
程序性地确认双方身份,确认起诉书,接着开始举证。
所有娱乐媒体都紧紧关注着这场审理。
“法官大人,我的委托人对被告恶意破坏他的财产的罪名有充分证据。首先,被告多次向我的委托人进行电话威胁。这是全部通话记录和录音。”
“……如果还不能让我约到月牙,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戴维雇佣的律师看到原告的辩护律师是米卡的时候,心里就有点不安了。但他还是尽职地辩护:“这不能说明我的委托人对月牙小姐存在主观恶意。我将出示足以证明这点的资料。”
“这是月牙小姐的伤痕鉴定,来自警方的取证。当时使用的是普通的用具,是合同上允许的用具。法官大人,我的委托人并不存在对莫顿先生的财产有恶意破坏。那只是正常服务内的伤痕。我的委托人事后尽力弥补,但对方拒不接受。”
他将事后的威胁和封口费说成弥补。在旁听席围观的上等人们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法官看过两方提供的证据。再次看向原告席。
“对被告的举证有异议吗?”
“有。用的是什么和是否带有主观恶意关系不大。如果可以,一支挖耳勺也能杀人。而‘合同上允许的器具’就更荒谬了。合同上写的是允许不威胁生命情况下的性虐待,而月牙小姐入院时生命垂危。合同上允许的是正规厂家生产的专用情趣用品,而戴维少爷使用的是私人制作的用品。这同样违反合同。”
在场的都是体面人,公众场合多少会避开那个词。可米卡直言不讳。
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面对这场令人有些尴尬的审理。
“法官大人,被告是否有主观恶意,被害人最清楚。为什么不传唤被害人月牙小姐呢?”
被告的证人是一个入职戴维家不久的年轻花农。
“……我亲耳听到她要求戴维少爷随意下手,希望得到更多小费。我不好意思听太久,听了一会儿就走了。”
“花农,所以你确定是月牙为了小费要求戴维少爷下重手?”戴维的律师问。
“是的先生。”花农对自己的证词十分肯定。
“我的证人已经经过了测谎,警方笔录就在这里。”
戴维突然说:“根据调查,月牙还有债未还清。一个非常缺钱的妓女,是不是就是惯用这种方式赚钱呢?”他明显意有所指。
两份截然不同的证词摆在法官的眼前,且都经过了多次专业测谎。一定有人在说谎。
但究竟是谁呢?
旁听席上众人沉默地思考着。
米卡盯着花农,露出亲切的微笑:“我现在可以提问吗?花农,你在戴维家工作了多久?”
“已经两个月了先生。”花农对上法庭有些紧张,看到有人笑着对自己说话,他也忍不住稍稍放松。
“戴维家的草坪花园都很熟悉吧?你刚刚被调到房屋附近吗?你的工作辛苦吗?已经多久了?”
“是的先生。不过一点也不累。戴维少爷也很大方。”提起工作,他很高兴。但突然间,他才意识到陷阱。
“不不,等等。我不是刚被调到房屋附近的。我一开始就在那里。”
“注意你说的每一句话,这里是法庭。”戴维的律师提醒。
“抱歉,抱歉。”他紧张地说。
“花农,你是在哪里听到的,什么时间?”
“屋外。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在除草。突然听到有说话声。那是在下午。我一时好奇就停下机器听。接着就听到了之前说的那些。”
“好的。你在除草时看到屋外有人看守了吗?”
“有。”
“呵呵,这就奇怪了。”米卡冷笑着,“为什么要派人看守一个没人的屋子?”
“原告律师,请你解释一下。”
戴维的手心开始冒汗。
“花农说自己除草时用机器。我们都知道,除草机的噪声有多大。为什么戴维少爷的房子隔音如此差,人说话的声音连屋外用除草机工作的花农都能听到?”
花农惊讶又急切地说:“法官大人,我绝没有做伪证。我的证词已经经过了测谎!”
“你确实听到了那些对话。但是,那不是人在说话,是经过编辑的录音机。”米卡看向被告席。
戴维和他的律师脸色都很难看。
“请你再回忆一下。那是什么时间的下午。”
”呃,我想想。具体是哪天我真的记不清。我记得,我穿着长袖工作服。因为前一天晚上有风,吹下一些落叶……”
“法官大人,这有明显的时间矛盾。事发时天气还十分炎热,大风和落叶是入秋后才有不是吗?”米卡立刻指出。
花农震惊地看着三方席位。身后旁听席同样传来议论声。
“花农,为什么没提过时间?”法官问。
“因为没人问。而且我真的记不清。我不敢说不确定的事。”
“被告是否存在伪造证据的行为?”法官的质问让正在讨论着的戴维和律师浑身冷汗。
“抱歉法官大人。请庭后再调查吧。”
花农退下证人席。
“既然戴维心虚到要伪造证据,是否可以说明我们的正确?”米卡乘胜追击。
“我还有一个问题。”戴维的律师赶在法官判断之前说,“即便如此,你方的证词只是受害者的一面之词,没有其他证据可以佐证。而且,对于戴维少爷的动机也根本站不住脚。”
“好的。法官大人,我想先提供被告动机的证据可以吗?”
法官同意。原告又有一位新证人上台。
当他出现时,在场所有人都发出惊呼。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西塔斯迈着自信从容的步伐踏入法庭。在旁听席惊讶的低声议论声中,缓缓站上证人席。
一时间,记者的快门声甚至差点盖过旁听席的议论。
法官再次维持秩序。
“我可以证明戴维对月牙小姐存在巨大的恶意。这是戴维对月牙小姐蓄谋已久的报复。”西塔斯看向原告席。
月牙惊讶地看着他。
西塔斯发出一个表达打招呼和安慰的微笑。
月牙回以微笑。又突然意识到记者的镜头已经转向她,她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
“戴维与我一直有仇。在事发半个月前,戴维与月牙小姐的错过,其实是被我将月牙小姐抢走了。我想当时的娱乐新闻看过的应该都有印象。”西塔斯笑着环顾四周。
果然有不少人发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八卦新闻常常夸大其词,大家不过看个乐。现在被当事人认证为真,那就更觉得有趣了。
他甚至将当期报纸拿了出来作为证物。嗯,作为证物的话需要当庭宣读,于是在法庭上那篇新闻被完整读了一遍。
“西塔斯!你!”戴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站起来好像要当庭殴打西塔斯。
法警立刻冲出来按住了他。
“被告,这里是法庭。注意你的行为。”法官压下嘴角,严肃地说。
戴维被手铐锁在被告席。
“大家看,戴维对我怀恨已久。他甚至要当庭打我。”西塔斯阴阳怪气地说。
“证人,你继续说。”
“好的。因为这件事,戴维对我和月牙小姐怀恨在心。因为我半个月来一直约她,他认为月牙深得喜爱,就想用伤害月牙的方式对我施加报复。于是在我出差当天,他找到机会作案。”
米卡拿出西塔斯证词的佐证。包括约月牙的预约记录,还有事发当天老莫顿到“利剑”家公司的监控录像,抢走月牙当天戴维气急败坏发誓报复西塔斯的偷拍视频。
“被告是否有质疑?”
经过检验,视频证据无编辑,真实有效。
戴维的律师已经感觉到,这场庭审必定失败。但作为一个律师,自己必须为委托人坚持到最后。这是职业道德。
“动机?自己的委托人有明显的动机。这个无法反驳。行凶过程?现在只有行凶过程有余地反驳。不过米卡大律师会留漏洞吗?不知道戴维少爷被判刑后他家会不会拖我尾款?不会还找我麻烦吧……
“好了。那么,事发当天只有戴维少爷和月牙小姐在场。月牙小姐自述戴维少爷对她做出侮辱和虐待。虽然有笔录和测谎可证明真实,但这其中是否有夸大其词?情趣和纯粹的虐待终究有重合点无法以法律界定不是吗?”
“被告律师,你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只有看到和听到才能确定吗?”米卡气愤地问。
“是的。”当时屋内没有监控,没有录音设备。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他们还是无法断定是情趣或是虐待。
米卡的气愤荡然无存。他笑起来。原告席几乎每个人都在笑。
“请看这份合同。”米卡举起合同的纸质文件。
“莫顿事务所的合同与市面上所有的合同大同小异。也许很多人都没有仔细看过。被告律师,你是否也没有细读?”
他当然细读了。但他没想到合同上有什么问题。
“这份最小限制合同就与其他家的合同有一个不同点。”
在合同上的一个角落,写着“妓女允许开启记录程序记录客人的喜好。”
“当天,在两位壮汉慷慨地允许我化妆时,我悄悄开启了录像和录音程序。”
旁听席传来议论和惊呼。
月牙微笑着说,“当然,请各位客人放心。这项程序在一般的情况下不会开启。老莫顿长期关闭这道程序。”
“现在我可以提供芯片录下的视频和音频。这可以为我的证词提供证明。”
经过检验,录像和音频真实有效。
戴维失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眼神空洞。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有决定性证据?拖这么久是在耍他?
戴维的律师无话可说。放弃发言。
法官维持秩序,接着说:“被告戴维,恶意破坏上等人的财产,恶意侵犯高级性工作者的权利。被告,是否属实?”
戴维紧紧攥着拳头,并不开口。
不能认罪。我要再上诉。不能认罪,我的家族还能帮我……
“快结束吧。我还要参加戴维老家主的公司转让仪式呢。”西塔斯不大不小的抱怨声就这么精准地钻进了戴维的耳朵。
什……么……什么!
戴维猛地站起来,他的眼神一下子恍惚,又一下子清明。
“我认罪……我有罪。这些都是真的……”
庭审结束。
戴维恶意破坏上等人的财产,恶意侵犯高级性工作者的权利。数罪并罚,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剥夺上等人身份,赔偿医药费等各项费用。
判决结束,原告与被告无异议,戴维家族放弃上诉。
戴维家族经过这一场事件,无力在核心区立足。举家搬离核心区。
新闻媒体狂欢了好几天,接连不断的报导见报。不光是报导戴维家族和戴维入狱,还有西塔斯的神秘情人终于公开。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是这种方式公开。
不管外人如何,对于当事人来说事情终于了结了。
……
月牙和西塔斯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喂天鹅。他们裹得更严实了,如果不是他们的熟人一定认不出来。
“西塔斯,我想谢谢你。”月牙压低声音说。他们抚摸着同一只天鹅。
西塔斯笑着,压低声音:“我想还你公道。就一定要做到。你胜利了,这是你应得的。”
她轻轻摇头:“实际上,这是你的胜利。不过,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可能连站上法庭的机会都没有。”
西塔斯的笑容消失了,他的声音低沉:“这件事,终究是我连累你。”
“别再提了。一个疯子,我们除去了他。不是也挽救了其他妓女们吗?”她的声音带着庆幸和笑意。
“这样想,似乎也不亏。”她笑着说。
他们手里的天鹅一摇一摆地走了。
“对了。我已经收到赔款。我的债又还上一些。也许,再接两单客人,我就能还清并转行了。”提起自己的债将还清,她很高兴。
“恭喜你。”她就要恢复自由身了,这当然值得高兴。西塔斯感觉得到,恢复自由的她一定比现在还耀眼。
“不过,还要请你帮个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我感觉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有其他客人了。”
似乎那些八卦小报认为西塔斯是因为吃醋才打击戴维。它们将抢走月牙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把西塔斯写成醋意大发的霸道总裁形象。写得很狗血。
而嫖客们见了戴维家的惨状,对八卦报上写得半信半疑。
于是月牙就这样没生意了,这是真的。
“嗯……这也是因为我。我会帮你的。”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个他有点不自在。也不确定是羞涩还是尴尬。
“好。给你优惠。”她笑着说。
西塔斯已经继续上班,在今夜,他期待着他的客人到来。
月牙在庭审后消失了几天。似乎她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在昨天白天,他们终于见面。今天夜晚,他约她来到自己家中。
西塔斯等在门口。当他打开大门,看见月牙站在门外,对他微笑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拥抱住她。
昨天见面时他就想这么做了。但那时没有签合同。他不能拥抱她。
只有有合同才能亲近她,那真残酷。建立在交易上的感情是如此残酷。
西塔斯已经不再满足于纯粹的金钱交易了,不过他还没发现。
“西塔斯少爷?您不进去吗?”她笑着在他耳边说。
西塔斯稍微放开她,他看见月牙的笑容和妆容下掩盖着脆弱。
他轻轻抚摸上她的脸颊,那脆弱刺伤了他。
“你怎么了……”他语气低沉。
月牙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他的眼睛,保持微笑:“我没事哦。”
西塔斯抱起月牙,走进房子。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抚摸着她额前散乱的头发。
“你要多注意身体,多吃饭,知道吗?”他低声说。
“这是怎么了?”她微笑着抓住他的手,“我不是说了我没事吗?你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西塔斯蹲在她面前,将她环在臂膀里。
“明天晚上我有一场舞会。是为生命树公司举办的欢送舞会。我缺一个舞伴。”
“你想不想陪我去?”
“我?”她惊讶地看着他,“价格请参考价目表里出席宴会一条。”
“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跟我一起参加舞会?”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她犹豫又疑惑地沉默了一会儿。西塔斯心中开始泛起失望。
“我陪您去吗?我的身份似乎有失您的体面。您可以邀请任何一位尊贵的年轻小姐,她们也许不会拒绝您。”
西塔斯听到她的回答,笑容有些僵硬:“好吧。其实,我没你想得人缘那么好。我只能雇佣你。明天我雇你陪我去。好吗?你会跳华尔兹吗?”
她微笑着点头。
“那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按照传统和你跳东道主的第一支舞了。”
“居然要跳第一支舞吗?您提前一天才雇人是不是太仓促了?”她惊讶地问。
“是啊,我也这么想。没办法,我的人缘太差了。”他苦笑着,看着她,又移开目光,“连邀请舞伴都邀请不到。”
“我来陪您练习?”月牙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他们伴着舞曲跳舞。舒缓优美的舞曲和昏暗的灯光让气氛如此温暖暧昧。
在音乐和舞步里,情感难以掩盖。
月牙见过那么多眼神,她都可以大胆地回应,展示她的专业。
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眼神她却不敢看了。
她像一个刚刚恋爱的小姑娘一样躲避着对方的眼神,感觉到了异样的羞涩。
这是犯了严重的错误!怎能无法控制表情?这实在是太不专业了。她在心里责备自己,却还是没办法拿出完美的注视回应他。
但舞曲结束,西塔斯拥抱住她,温柔地夸赞她跳得真好。她就有些释怀了。
反正,这样也没有搞砸。今后一定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下不为例。她对自己说。
清早,西塔斯醒来,轻轻抱着月牙,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为什么她的身体还没有养好呢?昨夜只是跳了两支舞,她就体力不支了。按理说,顶级的医疗加上补品应该让她完全恢复了才对。
还是这样憔悴。
月牙缓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西塔斯。
她微微蹙眉:“不好意思。我给您退钱吧。”
“不用。安心睡吧。今天你不要走了,留在这里,等我回来。”西塔斯微笑着亲吻一下她的脸颊。
“嗯?为什么……”
“晚上要陪我参加舞会啊。你家太远了,我怎么接你啊?”
“有道理。”她依旧很困。
“睡吧。我走了。”西塔斯起床去上班。
等到月牙彻底睡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她将情况告诉老莫顿。
走下楼,已经没有西塔斯的身影了。保姆们将房子打扫得很干净,她没有看见她们在哪里。
忽然,保姆的领导,或者说相当于管家从厨房里走出来。
“月牙小姐,要现在吃早餐吗?”保姆对她说。她对待月牙和对待西塔斯的态度一样好。
“好的。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您的洗漱用品前更换过,新的已经放在洗漱区。热水已经烧到合适的温度,需要浴缸吗?”
“不用了,我简单淋浴一下就好。谢谢你。”
“少爷说如果您想在花园散步,可以找我引路。因为您不熟悉花园,如果受到惊吓反倒不好。”
“嗯。你什么时候忙完?忙完我们再去?”月牙走下楼,走近保姆。
“您真贴心。不过这样大一个宅院哪里有忙完的时候呢?如果您需要散步,其他人会替我工作。我随时可以专心陪您。”保姆和善地笑着。
“你真好。谢谢你,你的饭也很好吃。”月牙对她微笑着表达感谢。
“这都是我份内的工作。如果不能让客人满意,那会让‘利剑’家丢脸。不用客气月牙小姐。”
西塔斯的花园十分漂亮。虽然他并不怎么关注,但园丁们会定期修剪,施肥,除虫。种类繁多的花此时还并未完全凋落,香气扑鼻,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散步有些累了,在亭中坐下。保姆为她安排了甜品和奶茶。还有一本书。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看这个?”她有些惊奇地接过保姆给她的书。
“您提到过。本想为您准备同作者的其它书,但考虑到同一位作者的作品也不一定会喜欢。需要换其它的吗?”
“不用了,正巧我还没看完呢。”
在西塔斯的别墅里,月牙度过了这样平淡悠闲的一天。
当西塔斯回来,他迫不及待地带她上车,开向“利剑”家老宅。
造型师已经准备好了。经过化妆打扮,现在的她容光焕发,毫无倦容。
自己的化妆水平实在不及他们啊。她感叹着照镜子。
西塔斯还准备了一件绣有月牙和星星的素白色晚礼服。她还有点担心自己太瘦,或许会不合身。但当她穿上时,她发现完全合身,简直就像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难道这就是为她定做的?难道西塔斯本来就想邀请她参加舞会?这件礼服绝不是一天就能准备出来的,他一定是提前准备的。
月牙只想了一会儿,就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不要想那么多,工作就是工作。她告诉自己。
在宾客们期待的目光中,年轻的东道主西塔斯少爷现身。他穿着绣月牙与星星的白色正装,从容且绅士。与这场星空主题的舞会十分相称。
他的身边,月牙小姐走出来,优雅地站在他身侧。同样风格的晚礼服穿在她身上尽显柔美与高贵。
有些人非常惊讶,而有些人已经猜到。西塔斯虽然绯闻无数,但那些传闻他一个也没承认过。也许这位小姐对他来说非常特别。
宾客们的猜想没有影响舞会的氛围。因为此刻东道主将要走上舞池,献上开场舞。
音乐奏响,两人在舞池中心翩翩起舞。
月牙又像昨晚练习时那样不敢看他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如果这样正式的场合发挥失常的话,那样会很对不起西塔斯。
“别紧张。只是跳舞而已。看着我。”她听到西塔斯低声说。
月牙缓缓抬眼。她看到西塔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的眼神那般真诚纯粹,好像自己不是他花钱雇来的,好像自己不是一个只是偶然得到他喜欢的妓女,自己就是他喜欢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的眼神,难怪自己不敢看。那不是因为她不够专业,是因为那对一个妓女来说太过危险。
她对他微笑,大胆迎上他的笑容。她尽力展示舞技,不再畏惧他的目光。即便是再深情的客人她也可以优雅应对,因为她是最优秀的妓女。
一舞结束,在宾客们的掌声中,西塔斯和月牙走下舞池。
“想在这里休息一下吗?我要去和客人们打招呼。”他拉着她的手坐在舞池周围的小沙发上。
“好。你去吧。不用管我。”她说。
西塔斯没有放手,他低头看着她的手腕,接着将她搂进怀里。
“我很快回来。等下再和我跳一曲吧?”
西塔斯暂时离开。
月牙的身边没有人坐着,也没有人主动过来说话。
她看着这华丽而热闹的舞会,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时她的父母还在。在家里举办的舞会上,母亲为她戴上可爱的小王冠。父亲拉着她的小手跳舞,将她举得高高的,骄傲地向所有宾客展示自己唯一的小公主。
她的眼前变得一片黑暗,回想起过去的美好,残酷也变得更清晰。熟悉的疼痛从心口向四肢蔓延,她开始微微颤抖。
“想些美好的回忆。放松。深呼吸。”一道沉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她按照她的指引去做,很快疼痛就减轻不少。
她睁开眼,看到面前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士。那位女士看到她睁眼,微笑起来。
“好点了吗?”
她点头。
“黎贝亚多女士,原来您在这里。”西塔斯从远处走来,笑着与她说话。
当他走近,他看到月牙正躺在沙发上,快走两步过来蹲下看她。
“不舒服吗?”她的脸色不太好。
“只是有点困了。”她抓住他的手,“我们再跳一支舞?”
西塔斯将她扶起,为她整理一下碎发:“你没事就好。”他微笑着说,“女士,我们下次再聊吧。”
黎贝亚多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月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黎贝亚多对视。
她已经认出来那是谁。虽然交流不多,但也许每个患者都想亲眼见这个人吧。
西塔斯低头,怜惜地看着这个挽着他胳膊的女人:“你是不是累了?我带你去休息。”
“先和你跳舞再去。”她抬头对他微笑着,“不能参加全程,我也很遗憾。”
在舒缓而富有感情的音乐中,他们放松地享受舞蹈。
“算上今晚的钱,我的债就还清了。”她轻声说,“西塔斯少爷,您是最后一位客人。”
西塔斯确实真心为她高兴。但他的心底却不由自主地萌生出阴暗的想法。
如果她不再是妓女了,那岂不是再也不能轻易亲近吗?
只要给钱就可以亲近喜欢的女人,那实在是太轻松太容易了。所有主动靠近他的女人都是为了利益,只要愿意,他可以付出自己最不缺的东西就能和女人亲热。
但是她那么急切地还债,转行,她那么不喜欢做妓女。她不再是妓女了自己该付出什么才能和她亲热?
没有债她根本不会干这行,她在青春最好的时候转行她根本就对卖身毫无兴趣,也不喜欢被包养。
如果自己付出更多金钱呢?她还会不会同意来陪我?虽然她不做妓女了,但是,但是如果自己拿出更多呢?钱不够那么权呢?我可以在几个月内让她成为顶尖的大明星。操控奖项易如反掌。我能让她在没有作品的情况下成为影后,而且绝对不会有人敢反对。
如果她还是拒绝呢?如果这些都不能让她同意再陪我呢?
或者,或者她再次落入深渊,不得不需要自己……
西塔斯你清醒一点吧!你这个畜牲!她已经不是妓女了!自由人的感情怎能用金钱去买?
要光明正大地追求吗?可那太费事了。而且也没人教过怎么做。除了送钱还能怎么做?
音乐已经结束,西塔斯还是不愿意放开月牙,脸色阴晴不定的。
“我们去休息一下?”她有些疑惑地问。
西塔斯没有说话,牵着她的手离开舞会厅,走进安静的客房。
关上门,西塔斯紧紧抱住她。
“西塔斯?”她惊讶地看着这个情绪很奇怪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他突然问。
月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震惊得说不出话。
西塔斯没有得到回答,他变得有些急切,他实在希望月牙能同意。那样就不用分开了。
“我可以包下你所有的花销。还有每个月打钱。我可以让你立刻成为大明星,你不用从底层做起。可以答应吗?”
这是西塔斯能给的一切了。他这样想。如果她还是不同意,他真的没办法了。这样的追求就足够代表了自己的真心,自己的喜欢。为了追求喜欢的女人花再多钱都值得。
她还是没有立刻回答。
西塔斯等待了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我已经决定转行了。西塔斯少爷,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不会接受包养。”
这怎么会是包养呢?这明明是追求,这是表白啊!
他很想这样辩解,但他回想起自己说的话。啊,那怎么不算包养呢?被误会了。全是我活该。
他放开月牙,低着头,想掩饰自己的窘迫。
“你别在意。我可能是喝多了。你休息吧。我走了。”他干笑了两声,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等等。”她拉住了他,将他转过来。然后拥抱住他。
他的情绪还在刚刚的尴尬中,现在有些没反应过来。
“真的很感谢你,西塔斯。你帮了我太多。”她笑着说。
他能感觉到,这句感谢比他消费后得到的感谢更加真诚。
他也高兴地再次抱住她。
“你以后一定会有更好的女伴。如果你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再约妓女了。那会伤她的心。”
她放开他,对他说:“我今天想早点回去。等一会儿老莫顿会来接我。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那我走了。”舞会那边自己不能离开太久,而且现在自己确实需要静一静。
他走出房间,最后看了一眼月牙。她真漂亮,真可爱。怎样才能追求她?
不要急躁,没关系,有的是时间。不用阴暗的手段也一定可以成功的。
舞会结束后,西塔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着月牙换下来的礼服与饰品,思考着什么时候能让她再穿上一次这套为她定制的服装。
叫人把衣服和饰品收好,忽然接到大哥的电话。
“前段时间休息得怎么样?是不是可以专心来公司上班了?”
“啊?我什么时候休息了?出差回来你就给我两天假期!”
“你不是还放了一天去参加庭审吗?顺带一提,这事办得不错。”
“那我就谢谢你的夸奖了。你是看我手上的事都完了又想让我陪你加班对吧?”
“自家的企业加班怎么了。明天加班啊。”他的大哥似乎正要挂断电话,又想起来什么事,“我妻子和母亲不是今天回来吗?怎么没回来?”
“你上班糊涂了哥。是明天下午。”
“啊,对。今早她刚告诉我。就这样。明天加班啊。”他哥终于挂断了电话。
西塔斯放下手机,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醒酒。
……
“要不要直接去医院?”老莫顿开着车,对坐在副驾驶的月牙说。
“不用。我什么都没准备。先回家吧。我一整天没吃药了。刚才有点……”
“好,送你回家。等会儿我还要接一个姑娘,送你回家后我就要立刻走了。有事就打电话。”
“嗯。”
两人简短地聊了两句,沉默了一会儿。
“西塔斯少爷结账了。你的钱已经打进你卡里。债是不是还清了?”
“对。”
“那就好。这下升人等手续就差职业。等你出院后马上就办执照。有了执照,这次的申请应该能通过了。我还没问你,你想当歌星还是演员?我想这两种的考试你一定都能通过。”
她没有回答,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解除合同。”
“嗯?”
“老莫顿,我还清债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了。你已经是顶尖的中介人,我们的合同已经完成了。”
“可是我还没有履行约定让你成为上等人。”
“我已经不再在乎人等高低。所以,不用费心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她微笑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作为自由人真正地放松了。”
老莫顿没有立刻回答,他又开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当然要解除合同。但是我还是会帮你。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把你当干女儿看待。所以不要解除合同就拒绝帮助好吗?这不在合同范围内,不用你还,这是情分。”
“我还是会帮你升人等,职业证等你出院再自己选,自己考。需要推荐信和担保人我也可以帮你。就算不在乎人等,但你升人等就能用更好的药,不是吗?”
她听到他的话,心里泛起一股暖流。“解除合同你也愿意这样帮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好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就够了。”老莫顿长出一口气:“你们这些迫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的孩子,我都希望你们有一天能找到出路。到了,我送你上楼。”
“谢谢你。对了,我那些奢侈品麻烦你帮我卖了吧。我想用不上了。抽成……”
“我不收你抽成。不过你可以请我吃顿饭。这样就算还人情了,怎么样?”老莫顿笑着对她说。
她知道,老莫顿太了解她了。他只要一点小报酬,就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地接受他的帮助。
“好。我请你吃饭。”她笑着说。
西塔斯瘫坐在沙发上,距离为生命树公司举办欢送舞会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他也已经加班到半夜有一周了。
原本母亲和大嫂应该回来那天大哥高兴了一整天,接着就听说大嫂刚结束了出差决定暂时不回家,要和母亲还有小侄女真正地开始旅游。他就疯了,他抓住西塔斯,告诉西塔斯自己不能按时下班你也不能按时下班,自己见不到老婆女儿你也别想有空约会!
大哥果然是看他闲着不顺眼才把他抓到公司去的啊!
面对大哥,他怂了。不,那不是怂,是亲兄弟应该有难同当。作为弟弟,不能看着大哥一个人受苦加班。
于是这一星期都陪大哥加班到半夜,直到大嫂提前回来帮忙,大哥的精神状况才一下子好了不少,大手一挥让他早点下班滚蛋。
兄弟情谊提升了,但西塔斯的精神被掏空了。
他开始疯了地想月牙。她的网页早就消失了。莫顿事务所的网站里不再有她的任何痕迹。他不能再那么轻松地将她叫到家里。
原本下定决心要追求她,可是加班到半夜哪里还有心情去追求她。下班回来就睡着了。
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好像忘记要了。打个电话都不行。
今晚还是先睡觉吧。
第二天,到了公司才发现大哥没来上班,他躺在家里累得动不了,还需要医疗团队为他做体检。大嫂自己来上班。
大嫂是真的好,自己说了一句累就给他放假三天。
西塔斯高兴得一路哼歌回到自己的别墅。
要不要去找她?可是直接上门会不会太唐突了。嗯……只是聊聊天,应该……而且自己也去过好几次了。可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直接去那算不算骚扰啊。
他很纠结,如果有联系方式直接问就好了。
他最终选择给老莫顿打电话。
“她已经解除合同,我们不会提供联系方式,也不会再帮您联系她了。”
老莫顿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好吧。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吗?身体还好吗?那件事后看起来她恢复得很慢,现在彻底康复了吗?”
电话那头,老莫顿沉默很久。
“对不起,我先挂电话了。您有事再打给我。”
西塔斯疑惑地听着通话结束音。
这个莫顿,明明有一起搞垮戴维的交情,连这点事都不说!
他愤怒之余,心里隐约的担心越来越重。回想起最后与她的见面,他觉得如果不亲眼确定她的状况他会睡不着觉。
西塔斯在下午到了月牙的住址。做了全套的伪装,现在的他恐怕很多人都认不出来。
当他有些激动,有些紧张地敲响房门,看见的却不是她。
“我是房东。你是来找原来的租客的?她搬走了。”
“搬走了,是吗。她……好吧,打扰了。”房门再次关闭。
搬走了。现在该去哪里找?
西塔斯感觉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他无奈地再次给老莫顿打电话。
“我只是很担心她。你只要告诉我她怎样就可以。我想这应该不会触及你的职业道德。”
“……稍等西塔斯少爷。”
不久后,老莫顿用短信发来一个地址。
“利剑中心剌末耶教会医院……”
“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你一定要住院。前几次我就告诉过你,你最好住院。现在吃药的作用有限,已经更严重了。”
“好的,医生。现在我可以住院了。”
“听劝就好。去办住院手续吧。”
月牙离开医院,回到住处。奢侈品都交给老莫顿,已经拿到了一部分钱。再算上自己的积蓄,住院费和药费都够。
卖掉带不走的物品,退租,收拾好住院用的日用品,忙碌过后坐老莫顿的车来到医院。
她住的是单人病房。这里安静,就是有点无聊。
老莫顿很忙,他手下不是只有她一个性工作者,太多的事需要处理。虽然没什么时间来看她,但也几乎一天来一次。
关系不错的同事来过两次,曾经追求过她的那个同事来过一次。之后就没什么人来了。
她躺在病床看着药水滴落昏昏欲睡。在她睡着后不久,西塔斯走进病房。
老莫顿在短信里说了很多。他说了她的病情。她说西塔斯可以来见一面,因为她不讨厌他。
西塔斯看着正在输液的,熟睡着的月牙,缓慢地走过去。
直到现在他才确定,这个可爱又令人怜惜的人竟然得了如此严重的病。她那么坚强,努力,终于脱离苦海,为什么上天要给她如此沉重的一击?
也怪自己无知,竟然对这样的病毫无了解。为什么没有发现?明明有很多次都应该能发现。
他想握住她的手,却因输液针停下了动作。
该怎样做?就连生命树公司都没有根治的办法,究竟怎样才能救她的命?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沉默地站了多久,连护士进来换药都不知道。
当她醒来,就看见西塔斯颓丧地站在床前,手中的花束掉落花瓣,让她的病床染上一抹芳香。
“你来多久了?”她看着他。
西塔斯如梦初醒般抬起头。他没有回答,将花束放在床头。
那是一束美丽的鹤望兰。
“你还好吗?”他靠近她,艰难地开口。
她不好,他知道。这样的病发作时有多痛苦,他知道,但从来没有实际的感受。
当他偶然看到隔壁病房的病人在走廊上病发的样子,他才清楚。那不是简单的极度痛苦。那是灵魂在撕裂,在变得非人。
“你别担心。说不定住院几天,我就出院了。”她看得清楚他的担心,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只能简单地宽慰。
西塔斯的情绪并没有变好。他关心地问了几句,她也依次回答。他们的心情没有因相见变好,反而变得沉重。
两位护士快步走了进来,放起舒缓的音乐。
“病人需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请你先出去好吗?”她说着,两人迅速在月牙手上绑上仪器调整。
他快速站起来。因为他的心情太沉重,已经影响了她的情绪。他不好意思地迅速走出去。
神弃病是与心理状态有极大相关的疾病。激烈而忧郁的情绪,会成为发病的诱因。
明明来之前了解过,本来想尽量逗她开心,结果差点害她病发……西塔斯在病房外调整心情,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把坏情绪带给她了。
……
和西塔斯的见面让她很高兴。情绪稳定之后,西塔斯走进来,带来了她喜欢的书。
他似乎很了解她喜欢什么东西。明明没有告诉他过自己喜欢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喜欢鹤望兰?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对这本书很着迷?
也许是他家那位优秀保姆的功劳,在他家住过一天,她就能记住自己所有的喜好?这实在有些太夸张了。
西塔斯和她聊起公园的天鹅,秋风和落叶。
他说下次会带来天鹅的照片,他会自己吸引来天鹅,并与它合照。他会把秋意带进病房,驱散空白与病气。同样会带来一束这个时节原本见不到的鹤望兰。
她很高兴,然而这高兴伴随着无措。
她很清楚他的喜欢,但这喜欢意味着什么呢?他喜欢的是妓女月牙,还是我呢?
她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如果自己还是妓女,一定会立刻把这危险的想法压下去。
要拒绝他的好意吗?下次让他不要再来了?
可是内心真正的想法却是自己做不到。
有点想见他。但又不想见。
“请您一定要帮我。我已经没办法了。”老莫顿的事务所里,老莫顿与西塔斯相对而坐。
“她的事我一定会帮忙。什么事?”
“下等人的药作用已经很有限了。医生说必须用更上等的药,但是她的升等一直办不下来。现在她不能出院,办不了职业证,职业这个标准也达不到。更别提新职业还有收入标准。”
老莫顿垂头丧气。升等手续如此复杂,没有几个下等人能全做到。如果没有亲自去办一次,是不会体会到程序的繁琐,标准的过高,还有工作人员的冷眼与拖延。
用不了更好的药,这就是她不断吃药,病情如此严重却没有缓解的原因。
她绝对能买的起药,可是因为用不了好药,病情还在迅速恶化。如果是买不起药的穷人是不是就只能等死?
西塔斯想起黎贝亚多的话,那时自己还没有清晰地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当他在乎的人得了病,他才体会到人等限制药品和药价过高是对下等人残酷的压迫,是逼他们去死。
现在不是慢慢改变这制度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急需办升等手续,换上中等人上等人的好药。
离开事务所,他带上她的部分升等资料联系自己在联合政府供职的朋友。
然而对方表示爱莫能助,升等手续少一样也不行。那是联合政府之初为了方便管理对下等人的限制。为了不被人情破坏,将每一项手续都写在了宪法上。目前还没有放松限制的风声。
他又问药品限制。对方表示无力相助,就算是偷偷用也不可能。这涉及到上等人和中等人的药品保护特权。专供每一个阶层的药品写有特殊编码,芯片会检测一个人接触到的任何东西是否符合他的阶层。一旦使用,除了牢狱之灾还有对身体的伤害。
他问能否暂时摘下芯片,等手续办下来再安装。对方回答那样就成了黑户。解除公民身份意味着会有清理人员将黑户赶出城市,赶到混乱危险的郊区。
西塔斯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地坐了一会儿,又立刻打起精神打给西雅。
“把调查月牙的资料给我。不用装蒜,你出差去干什么了我会猜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收到了西雅发来的文件。
看着资料,他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莉莉丝•阿莫黛。
西塔斯打给米卡,邀请他立刻来他家做客。
继续翻看资料。她在人生前十四年一直是紫水晶家族的大小姐。出身紫水晶家大老爷一脉。
因大老爷与“权杖”家关系密切,她在十三岁那年“权杖”家跨年宴会上与“权杖”家大少爷一同出席。相当于宣布其未婚妻身份。
但年后不久,因企业经营不善,紫水晶家大老爷一脉让出家族继承权。此后大老爷和夫人去世,大小姐下落不明。
实际上企业经营不善只是一个诱因。真正的原因是家族内部争斗。大老爷一脉的失败导致紫水晶与“权杖”家关系变差。而现在紫水晶家已经失去权力,摇摇欲坠。
他看着她的经历,想到此后她如何背着债务逃到异乡,又如何沦落为妓女,现在又身染重病。他不知道该怨谁才有用,只能感慨命运的不公。
米卡来得很快,看了资料,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同样沉默了半晌。
他长叹一口气,说需要搜集一些别的资料。等两天后再来。
西塔斯看着屋中的鹤望兰,那是保姆插花时常用的。她总喜欢看它,摸摸它,然后露出迷人的微笑。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她的喜好。从来没有认真记过,但想起时就能想到每一处她美好的印象。
他忽然干劲十足。等明天就去拍天鹅。那些天鹅似乎没那么怕他了,不过还是有些难度。
苍白的病房里,床头的鹤望兰娇艳地盛开。
莉莉丝翻看着手中的小相册,那是西塔斯拍摄的外面的风景。公园湖面上天鹅自由地觅食。秋风吹过,就飘落下几片树叶。骄傲高贵的天鹅晃悠悠走过来取走他手中的食物,接着慢慢走开。
他拍摄得真好,普通的景色在相机里竟然这样漂亮。
她感觉自己也走出了医院,走进外面的自然的风光。
为她带来这些的人正坐在床边,指着照片为她讲拍摄时的趣事。
她微笑着听。她没有认真听故事,只是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就被他喜悦的情绪感染到,自己也很快乐。
“西塔斯。”她说,“真不知道我该怎么报答你。我感觉,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
他靠近一些,温柔地看着她:“为什么你总说报答?我不要报答,看到你开心我也开心。就是这样而已。”
她不敢看他,那温柔的目光透露出的情意,她无法回应,也不敢接受。
“会让你失望的。”她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有些累了。西塔斯。”
“好,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西塔斯离开了。整个病房又变得空荡荡的。
我该怎么告诉你我的心情?她躺在床上,出神地看着鹤望兰。
我不想让你伤心失望,可是,难道要因为这个不告诉你?
西塔斯,我欠你的情终究还不起……
护士走进来为她戴上仪器,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但脑海中依旧有他的身影。
……
米卡叹着气,对西塔斯说:“她的人等降级程序完全合法合规。对方做得很谨慎,我也找不到漏洞。”
“如此大数目的债务让一个十多岁小姑娘偿还,这也合法?”西塔斯难以置信。
“的确,她的人等从上等人变为下等人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上等人的法律已经不再保护她了。”米卡无奈摇头。
西塔斯无言,沉默地坐着。
“米卡,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现在她的手续不是只差职业吗?只要她的职业从无业变为中等上等职业就行。”
“现在的问题就是办不了职业证,只能等她出院。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出不了院。”
“不用出院。有一个办法可以。”
“什么办法?”他期待地看着米卡。
“呃,我以为你早就想到了。很简单啊。”米卡随意地说,“只要她的职业是中等人或上等人的配偶。结婚,结婚可以不出院,只要我们稍微帮个小忙。麻烦的是她也没有男朋友,谁和她结婚?”
两人沉默地想了一会儿。
米卡的眼睛瞪大,急切地大声说:“西塔斯你绝对不能……你想清楚啊!欸你去哪?这主意不是我出的,不是我出的啊!”
“完了。惹祸了。”米卡叹息着看着敞开的房门。
去老宅的路上,西塔斯坐在车里,思考着等一会儿如何向父亲开口。
他并没有想太多。自己喜欢她,她也急需升等,那为什么不结婚?就算父亲不同意他也会坚持的。
西塔斯一向如此,他从不瞻前顾后,决定就要去做。别人说他冲动,说他不考虑清楚。但他为自己的行动力骄傲。
他想不到这事有什么委婉的说法。自己将娶妻,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困难,父亲只会在乎自己要娶谁做妻子。
他本想先和母亲说,但母亲不在家,只能先尝试争取父亲的同意。他已经准备好面对父亲严厉的责难。
但父亲只是震惊地将茶杯摔在地上,半晌没说话。
“你。”父亲坐回椅子,神情非常复杂,“你是不是一时冲动,又来胡闹。这么重大的事也不考虑清楚。以前哪回后悔不都是家里擦屁股。”
“父亲,我不是冲动。我考虑得很清楚。”他有点急切地说。
“米卡刚打来电话,才十几分钟。 你们刚才才提到不是吗?”父亲慢慢地摇头。
“我绝不后悔。我喜欢她。”西塔斯笑起来,“我一定不会后悔的。”
“她的病,儿子,我不想说太伤人的话。但你得想到,就算用上了上等人的药,她也活不了多久。我同意让你们结婚有用吗。”
西塔斯的笑容褪去:“可是,更好的药能让她减轻痛苦,能活得久些。”
他走到父亲的椅子前,蹲下仰望着父亲:“为什么不同意?您知道她的身世。她是被迫才沦落至此。她很好。难道您认为她很丢人吗?”
“你真是疯了。你要和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妓女结婚。还求我同意。”
“她已经不是了。债也还清了。她现在是自由人。父亲,我们家也没有必须要和上等人,贵族结婚的规矩吧。对不对?何况她本来就出身贵族。”
看着这个从来不让他省心的儿子,他感觉很无奈。
思来想去,他说:“儿子啊。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母亲。”
“什么?”
就在西塔斯感觉事情很不妙,脑海里全是八卦报狗血小故事的时候……
“当初我追求你母亲不成,曾动过要偷偷给她家族施压,逼她嫁给我的念头。”
“就这?”他下意识开口,又突然发现不太合适。
“好卑鄙。”
“你。别打断我。”他气笑了,拍了下西塔斯的头。
“当我把这想法告诉你祖父的时候,他打了我一巴掌。骂我想趁人之危,给我们家族抹黑。”
“你是不是连那个姑娘的意思都没问就跑来找我?”
是的。他太急切了。以为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就先来劝父亲。
他默默点头。
“她病重办不了升等,你就想和她结婚。要是她不同意就不能升等,又怕拒绝了得罪你。这不是趁人之危?”
西塔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真的没有考虑清楚。
实际上,她喜欢自己吗?自己喜欢她,她知道。但是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自己却不知道。
她想嫁给他吗?
父亲见儿子的眼神犹豫不定,就知道这孩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你再回去想想吧。想清楚再来问我。”
西塔斯离开家,坐上车,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他只想静静地想想。
西塔斯盲目的在公园喂天鹅。直到天鹅啄手,他才发现自己走神,手里已经没饲料了。
就算想太多,自己也只能去问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出她的心意究竟如何。
嗯……求婚要准备什么?戒指吗?要是我自己买的她不喜欢怎么办?
还是说不要先急着求婚?试探一下她的心意……可是她哪有时间和自己慢慢谈恋爱啊。
还是说先问她有没有结婚的打算然后提和自己凑合一下结了。
西塔斯也许从没这样犹豫过。怀着纠结和忐忑,他带着玫瑰花束去往医院。
……
莉莉丝躺在病床上,接受仪器的检查。
“你现在不能总多想,不要想太多知道吗?忧郁会让你的病情加重。”医生为她换吊瓶。
“嗯。医生,我是不是……”
“你别多想。保持愉快的心情。知道吗?如果需要祷告,我们会请牧师。”
“不用了。谢谢你。”
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这里又变得静悄悄的。
她知道自己的忧郁从何而来。所有的债都已还清。该报答的人情也已经报答。唯有他。
自己和他的交易很公平,本来不欠他的。但他多次帮助她从来不要回报。他的人情自己还不清,他的那份喜欢自己也无法回应。
或许本来就不该见他,这个让自己死了也不会瞑目的人。
下次他再来,就说清楚吧。自己不能再享受他的喜欢了。
她就这样决定了。她知道这会让他伤心,但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
他是尊贵的“利剑”家的少爷,比她优秀的女人有得是。他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得罪他什么的,自己已经考虑不到这点。将死之人还怕什么?
下次他再来,就不让他来了。积蓄还有一些,拿出一部分答谢他吧。
自己只能回报这个了。
莉莉丝在闭目养神。当她听到西塔斯的声音,她睁开眼,就看到一束鲜红的玫瑰在她眼前。
她有点惊讶他竟然换了花,换成了这样漂亮的玫瑰。
“喜欢吗?”他笑着,那笑容好像有点紧张。
“真漂亮。”她无心欣赏花,她已经决定要将伤人的话说出来。
“西塔斯,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要说。嗯……我先说怎么样?”他的紧张似乎混合了些激动。
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点头。
西塔斯单膝跪地,捧起她的一只手。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且我想正式向你求婚。你喜欢我吗?可以和我结婚吗?”西塔斯笑着,期待地看着她。
莉莉丝从他的动作开始,她就惊得睁大了眼睛,等他说完,她甚至还在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莉莉丝坐起来,试探着问:“你是认真的?”
“是的。我真心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他的笑容很灿烂。
她沉默了两秒,将手抽出他的手心。
“你爱我吗?”她问。
西塔斯有些没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个。喜欢和爱有什么不同吗?影响结婚吗?
“你早就想和我结婚了还是,想到可以利用结婚让我升人等,才想和我结婚?”
西塔斯的笑容渐渐平静。她说中了。在此之前,他喜欢她,但从没想过和她结婚。
自己并不是不愿意和她结婚,只是没想过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和她成为家人,共度一生。
这说明了……
“你喜欢我,但不爱我。西塔斯,你的求婚,更多是出于同情。”
她语气很温柔,但是,这现实是如此刺耳。西塔斯感觉自己内心隐藏着的东西被强行揪出来。他想立刻反驳,但那不是更验证了她的正确?
她真是知音,她明白自己所想。自己隐藏起来的,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她都能看出来。
西塔斯感觉自己好像轻松了一些。他挤出有些难看的微笑,站起来,将玫瑰放在她床头。
“我想,你大概完全猜中了。我向你求婚是真诚的。如果你答应,我会让你幸福。我会说服家人,我的家人也不会为难你。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请你相信我的人品。”
莉莉丝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平静很温柔,还有些无奈。
“西塔斯,你很好。我不能和你结婚,是因为我。你不是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西塔斯静静听着,他心里已经很乱了。
“你是所有客人里最大方最温柔的。大概每个妓女都希望客人像你一样吧。”
他的心里更乱了。
“大多数妓女都会喜欢你吧。我也喜欢你。”
她叹了口气,说这么多让她有些吃力。
“可是,你觉得一个受到专业训练的高级妓女,会爱上嫖客吗?”
西塔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医院的。手指上还残留着玫瑰的香味,脑袋里乱糟糟的,尽是一些混乱的想法。
这样的回答不是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吗?原本也不觉得她很爱他。少年时头一次嫖开始自己什么时候在乎过妓女会不会爱上自己了。
那太天真了。本来就是交易,没感情很正常,有感情才不正常。
西塔斯感觉头很痛。
越想越痛。
头一次求婚搞成这个样子,遗憾,痛苦很正常吧。虽然还是有些难过。
但至少自己也不爱她。
西塔斯感觉好像得到一丝安慰了。
真丢人,不就是求婚失败吗?两个没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求婚成功。
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这不是挺好的吗?谁也没被伤到。
西塔斯,你得干点正事了。只有闲人才会想太多。想这些没用的事只会让自己难受。
“……少爷?您还没说要去哪呢。”
“……我怎么在这里?”
“您上车后只说开车,就一句话也不说了。”秘书想问自家少爷的求婚怎么样了,但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感觉自己还是不问得好。
“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哦,公司吧。”
“可是就算您现在上班,再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没关系。今天加班。”
……
莉莉丝已经转进重症监护室三天了。三天前病情发作,转进重症监护室后现在病情依旧危急。
西塔斯也同样有三天没来。
那天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护士进来时只看到红玫瑰花束掉在地上,床单被她撕破。白色的床单斑斑点点地一片鲜红,那些花瓣像她吐出的血。
他的电话打不通,拜托米卡打电话也打不通。
直到第二天深夜,米卡才接到回电。
西塔斯没有多说,只是向老莫顿的账户里打去一笔钱,资助一笔医药费。
老莫顿明白,就算再求西塔斯,他也无力再帮助她了。
他想起莉莉丝过去在他的事务所学习时。
来到他那里的少年少女有的是被卖来的,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是一时糊涂。他们对这样的生活很绝望。感觉繁重的训练一点意思也没有,反正是卖身的生意。
莉莉丝很努力,是所有人里最努力的。为了重新自由,她除了训练也从没放弃打工赚钱。
那些下等人的工作虽然赚得不多,但她花销很小,除了自给自足,还能慢慢还债。
这是否是她身体不好的原因?是她患病的原因?
老莫顿想不明白,他沉默地坐着。
他看不到莉莉丝,她还能再次挺过去吗?就像训练时期那样,还有刚开始接客生意惨淡时那样坚强地坚持下去?
……
米卡正在医院。他大概猜到求婚这事完了。
现在西塔斯整天加班工作,直到在办公桌上睡着。按照对他的了解,这么反常一定是受了打击心情不好。
可是他不接电话,帮莉莉丝升等这事也还是没办法。米卡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常来了。
为了好朋友,他还是每天来一次看看情况。不接电话就发消息,问他这事该怎么办。
第四天,米卡照样问候自己的好朋友,但没附上她的状况。
消息发过去不久,西塔斯终于回复。
“她怎么样了?”
“今天可以出重症监护室。情况稳定了。嗯……”
过了很久。
“那就好。这几天我很忙,多亏你了。”
米卡撇嘴,发了一句:“你要是想来看她,就来吧。医生嘱咐暂时不能见客,只能明天下午之后。嗯……别来太早了。但是也别太晚,更别不来。”
“……有你看着我放心。”
“别,我替不了你。西塔斯,你不来看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真的。我从来不骗你。”
又过了很久。
“我怎么见她?现在真的很尴尬。求婚失败后就该永远消失,对不对?”
米卡捧着手机,叹了口气:“听我的吧。来见她一面。”他将后面打上的字删去,犹豫两秒决定就这样发给他。
无论他来不来,事情都要结束了。
西塔斯看着米卡的消息,脑海中全是她的模样。之前的明媚和现在的病弱在他印象里交错循环。
就算再怎么用工作麻痹自己,心里的难受还是存在。
也许自己不爱她,但对她的在乎也远超普通朋友的程度,这是无法逃避,无法无视的。
他决定了,最后再看她一次。之后就放下。既然她不爱自己,自己也不要任由感情发展出来。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单相思。
西塔斯为自己这些幼稚的想法感到羞耻,年纪已经不小了,还为情所困,真是丢人。
……
老莫顿捂着脸走出她的病房,米卡走了进来。
“我想委托你办件事。”病床上的她虚弱地说。
“你说吧。我尽量帮你。”
她微笑着:“谢谢。不过,这是正式的委托。我会支付你律师费。”
“给你免费。都是熟人了,别再计较这些。”米卡坐在她床头,忧虑地看着她身边的仪器。
“谢谢。你有纸笔吗?”
莉莉丝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写完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米卡。
他看了她写的东西,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原来这就是你的愿望。那些媒体会怎样报导你都想到了吗。”
“媒体并非是坏东西。能利用的话,就做点好事吧。麻烦你协调‘利剑’家和老莫顿。”
“他们的情绪,我无力控制。我会尽力。至于……西塔斯一定会很伤心。”
她没有回答,神色黯然。
现在他也许不愿意再来见我吧。他的人情终究是再也还不上了。
“麻烦你了。”
“没关系,只是件小事。”他签上自己的名字,“我回趟事务所盖章,你好好休息。”
米卡叹了口气离开她的病房。
秋季下午,阳光很明媚,但也令人昏昏欲睡。
莉莉丝躺在病床上,能看到窗外的秋季还残留着一丝绿色。植物们最后的旺盛即将过去,迎来的是冬季的休眠。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的床边停下。
她看到有个人来了,手里拿着鹤望兰花束,身上的香水是熟悉的味道。
西塔斯看到她时,才意识到为什么米卡说不来见她会后悔。他确实后悔,他甚至后悔为什么那天要把他们间的感情挑破,为什么要影响她的情绪。又为什么要逃避,不来看她。
西塔斯放下花束,俯下身。他的手触及到她的脸颊。那苍白的面容让他心痛。
“我来了。”他稳住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微微颤抖。
“西塔斯……你还愿意来见我,我真高兴。”她看着他的眼睛。
她看得见他的心痛,但自己无力回应。
“我当然想见你。我喜欢你。莉莉丝。也许我确实不够爱你,但我希望还有机会和你相处。”
“你知道吗?来之前我还幼稚地决定放下。我做不到。”他的眼睛发热,微微摇头。
“你愿意给我机会吗?我们像两个普通人那样相处。忘记我们是怎样认识的。你把我当做一个普通人,从头开始。我们都作为自由人平等地恋爱。好不好?”
他的话,他的情感,莉莉丝能感觉到,也能听到心里去。
她微笑起来,这微笑中带着悲哀和遗憾:“你要是不嫖娼,我要不是妓女,也许我会爱上你。可那些,是无法忘记,无法改变的。”
“平等地恋爱,真美好。西塔斯,我真想答应你,可是,我没时间了。”
他的泪落下来,他想隐藏起来但是,泪水已经打湿她的鬓角。
“西塔斯,住进重症监护室这几天,我的积蓄已经不够医药费了吧。是你在垫付吗?”
“那些,不算什么。别再提了。”他擦了一把眼泪,眼眶还是红的。
“让我还给你吧。我要死了,别让我死后还欠那么多钱,别这样残忍。”她的眼中并没有太多悲伤,此刻更多是平静和情意。
她吃力地抬手,放在他的后颈。
“西塔斯,我将吻卖给你。这不是初吻,初吻已经被一个小男孩用一朵玫瑰哄走了。接客后也被强迫过几次,勉强用这个还你吧。”
西塔斯的泪再也控制不住。他缓缓地,郑重地吻上她的唇瓣。
他们只是静静地贴着,她的唇瓣并不温热。西塔斯知道,这是自己最后能感觉到的她的温度。
他与她分开,她的手滑落到他的脸上。
她发出了灿烂的欣慰的笑容。
“终于,全还清了。”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西塔斯接住她无力滑落的双手,豆大的泪珠滚落。
“莉莉丝?莉莉丝!”